听在另外两个人耳朵里,只觉年轻的皇子殿下笑得朝气蓬勃,爽朗直率;笑得奸诈无比,诚恳万分。
庄令辰忽然开口:“殿下就不怕——不怕引狼入室养虎为患么?”
长生侧头看住他,脸上仍旧带着笑意:“你要觉着自己是狼是虎——也不妨试试。”站起来,“好了,这饭也吃得差不多了。不如,咱们准备动身上路?”
三人互相望望,庄令辰头一个拜倒:“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岳铮和倪俭略一犹豫,也跟着拜了下去。
永乾三年(天佑六年)四月,因青黄不接,粮草难济,久攻不下,军中积怨等原因,符定从封兰关撤退。分出一半兵力留守楚州,带着其他人回到顺京。
军中级别较高的将领,基本都在京里
安了家,家眷也多数接了过来。符杨在京畿设立了三处大营,作为驻军之所,计划周围再建一些村庄,用于安置军属。只是前两年灾荒闹得厉害,没顾上,普通士兵的家属基本都还留在枚里。
西戎历来全民皆兵:“家有男子,十五以上,七十以下,无众寡尽签为兵。”话是这么说,到了战场上,优胜劣汰,老弱病残自然先死,剩下的全是真正精兵强将。所以符杨手中总兵力虽然不到二十万,毫不夸张的讲,足以当百万之师。就人数而言,投降改编的夏人“忠勇军”比西戎骑兵要多得多。但在战斗力和胆气方面,十个未必顶得了人家一个,也就协助守卫地方震慑平民,或者派去修筑城池屯田种地。
平楚大军回到京城,自有一番狂欢放纵。当年因为赵琚跑得快,銎阳守军抵抗并不激烈,所以城市破坏不算严重。东南和中原屯田见效,饥荒的危机慢慢过去,这座千年古城,两朝名都,正以惊人的速度恢复往日繁华。符定在楚州折腾了差不多三年,虽然最后以自己的全面胜利而告终,心头那股火始终没撒尽。回到顺京花花世界,心情立时好转,一头扎进去,孜孜不倦,乐此不疲。
六月到七月,正是收获的季节。长生领着手下视察到豫州睢县,停留两天,等来了一个人。
“见过殿下。”秦夕进来的时候,身轻如叶,足下无尘。
站在长生后边的倪俭不禁轻“咦”了一声。他自己功夫虽然不算绝顶高手,但是当了好些年捕头,眼光见识却是一流。一望即知,来人一身顶级轻功,属于打得过捉不住的飞贼典型。
长生点点头:“一会儿你们再互相认识。秦夕先坐下,把正事说了。”
“是。”秦夕领命在下首坐了,道:“上月底,我终于在离商山中找到了冯祚衍将军。他身边只跟着十几个下属,另有一些江湖人士护着,躲在山洞里。”
“他怎么搞得这么惨?”长生记得冯祚衍挺神气的样子。
“被自己人暗算了。”
原来自天佑三年秋天西戎军开始横扫楚州,也曾有一些锦夏官员和地方守军奋起抵抗。这些人失败之后,其中一部分不甘就此做亡国奴,纷纷展开游击战争。由于符定疯狂加大打击力度,抗戎斗争日益残酷,小股义军渐渐没了生存空间,只得逃进山区投靠冯祚衍——冯将军的队伍一度壮大到十万余人。
随着事业的发展,领导层的矛盾也浮出水面。义军将领,一部分来自官场,一部分来自江湖,共患难已经十分勉强,同享福简直痴人说梦。冯将军又一心要独掌大权,协调不力,自然激起不满情绪。义军声势很快下落,被符定追得只有四处逃窜的份儿。就在这时侯,几个官方手下合伙政变,背后给了冯祚衍一刀子。
秦夕介绍完前情,道:“去年秋天,义军因为急功近利,被大殿下打得惨败。冯将军收拾残兵,躲在深山修整,谁知手下起了异心,差点死在自己人手里。如今躲得甚是隐蔽,防得也极为严密,我很是费了点儿周折,才寻到他们。遵照殿下吩咐,只说是东南义士,愿意资助楚州义军抗击西戎。他给我留了联络方式,约定重阳再会。”
“嗯。”长生点头,又问,“你这趟去,见到白沙帮许帮主没有?”
秦夕摇摇头:“没有。听说因为义军被打得太惨,许帮主不愿白白牺牲帮众性命,除了留出一些好手保护冯将军,其他人都转入地下了,大概想扬长避短……”说到这,抬头看看长生。
“那就是准备使用偷袭刺杀这些手段咯?目前形势下,倒也不失为良策。”长生稍加思量,对秦夕道,“你下回去,看看冯祚衍那里是否可为。若不可为,不如直接联络许泠若。偷袭刺杀,这些手段虽然无损于整体,局部来讲还是很有效的。尤其用来拖延时机,最好不过。”
秦夕想:这哪里像是西戎皇子说出来的话,不知道的人,搞不好会以为他是锦夏的皇子。
正好长生冲着几个手下笑一笑:“咱们的最终目标我早已跟你们讲明白。其中最要紧的……”悄悄握了握拳头,“最要紧的……就是:蜀州一定要留给我来打,可不能叫我大哥拔了头筹。”
这样场合,单祁早被他找个由头派去干别的了。倒不是不相信单将军,实在是所谋之事所行之道有点儿惊世骇俗,得慢慢洗脑。
在场四个听众一齐点头。二殿下挟平蜀之功,方能取得尊重强者的西戎诸将的认可,理直气壮去夺取皇位继承权。不过,最重要的是,只有二殿下攻打西京,才有可能在不伤及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