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深吸一口气,一手推开桌子奔了过去,大声叫道:“展鹏飞,展鹏飞,别下毒手……”
展鹏飞鼻子中冷哼一声,道:“没人情可讲,你不妨出手帮他。”他说话之时,手底下全无阻滞,攻势凌厉如故。那程云松险象百出,形势危殆。
王妙君哀声求道:“展鹏飞,请你念在我们的情分上,高抬贵手放过他,我只求你这一次,只求这一次……”
展鹏飞心如铁石,丝毫不为所动。今日要杀程云松之举,已经下了决心,谁也休想改变得了他。
他冷漠地应道:“闭嘴,你最好躲远一点儿,否则误伤了你之时,休得怪我。”
这个回答相当干脆,什么情分不情分,根本不提。而且口气之坚决,一听而知没有转圜余地。
王妙君心中一阵痛楚,伤心失望到了极点。
自从她出道以来,任何男人对她,特别是与她相好的男人,那真是有求必应,从来没有打过退票。那些男人甚至个个都曲意奉承,惟恐她有一点点不高兴,几曾有过这种不卖帐当面拒绝的滋味。
假如这仅仅是不卖帐,也容易忍受。问题是展鹏飞的口气中,根本已表示出不拿她当作一回事,这才是王妙君最伤自尊心,最感到难以置信之事。
她幽幽道:“展鹏飞,你……你真的这么决绝无情么?”以她的
脾气,恨不得指住他的鼻子臭骂一顿,然后出手把他擒下,狠狠的折磨,至死为止。
但对这个又冷又硬的青年,她一点儿也发作不出。
展鹏飞声音中已尽是不耐烦,斥道:“走远一点儿,你没听见么?”
王妙君忍气吞声,道:“别这样凶好不好?其实程云松也不是好欺负的,如果他不是被那女子所累的话……”
展鹏飞听得一清二楚,但恰好程云松招式中出现了致命的破绽,当下不暇多说,大喝一声,左掌如长刀所砍,闪电般斫中迎面拂到的衣袖。那团袖影“嘭”一声忽然垂散,说时迟,那时快,展鹏飞左手指势突出,指力如剑吐刺,嚓一声刺中程云松左腿的“五里x”。
程云松但觉奇疼攻心,不禁惨哼一声,一跤跌倒。但见眼前一黑,原来是展鹏飞的鞋底向他面门踏下,快如闪电,势如泰山压顶,相距尚有两尺,那种无形劲力已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王妙君瞧得清楚,情知他这一脚踏下,非把程云松面孔跺烂不可,当下急急闭上眼睛。
过了片刻,她睁开眼睛,因为没有奇异的声响,例如她所期待的脑壳碎裂的声音。
只见展鹏飞一只脚踏在程云松面上,还俯身望着地上这个邪派高手,面上露出寻思的表情。
王妙君突然涌起无穷希望,几乎要像小孩子一般欢呼起来。显然他是为了她的缘故,所以脚下留情。
“你不杀死他吧?”她问。
展鹏飞点点头,道:“暂时不杀死他!”
“为什么呢?”她又问,眼睛热切地望着他,希望他的回答,正是她所期待盼望的话。
“不是为了你。”他声调冰冷,眼睛s出冷酷无情的光芒。
王妙君的心直往下沉,感觉到正被一种平生未识的痛苦侵袭。这个男人突然间会变得这样冷,这么陌生和可恨。但是,她却更希望能投在他怀中,能够成为他的人。
人家越不要我,我却更希望他垂怜收留,是不是每个人都这么贱呢?这个娇媚的女人想道:记得从前那些男子,一个个像狗一般摇尾乞怜,但我却连多看一眼也不屑,想不到今日我自己……
展鹏飞命令式地喝道:“去把崔小筠追回来。”
王妙君像在梦中惊醒一般,愕然地望着他。
“追她回来?为什么?”
展鹏飞剑眉一皱,不悦地道:“快去追,别多问。”
王妙君不知不觉向门口走去,一只脚已踏出门坎,才蓦然想起为何这么驯服的听从他的命令?
展鹏飞大声道:“等一等……”
王妙君停步回头,低声下气地问道:“怎么啦?可是改变了主意?”
展鹏飞哼一声,道:“不,还是要你去追,不过,若然换我是她,很可能不肯回来。”
王妙君茫然道:“哦?那怎么办?”
展鹏飞道:“你问她一句话就行,她不回来也没关系。”
王妙君道:“这却容易多了,问她什么话呢?”
展鹏飞道:“你告诉她说,我已击倒了程云松,只要脚下一用力,他就脑壳碎裂而死。你问她,要不要向我求情放过程云松一命?”
王妙君心中好不自在,那个女孩子竟比她还有力量,可以随便教他不杀程云松。这一阵妒意实是使她难过之极,不过表面上她不露声色。
“好吧,我就这样问她,但此举很无谓,因为她既与程云松很不错,难道说一句话救他也不肯么?”
展鹏飞仰天一叹,道:“种瓜得瓜,种豆得豆,佛门中人最讲究因果,那崔小筠讲一句求情之言不难,但藤蔓牵缠,恩怨难消,看她敢不敢轻易开口。”
他从前修理邪派之人,在崔小筠看来,已种下恶因,后来还要挑一千担水化解了那一种因果。所以他深深知道。崔小筠对于程云松此一公案,必定不易处理。表面上她是本于慈悲之心,为程云松乞回一命。可是却欠下展鹏飞之情,这种因果,日后如何消得?
王妙君哪知道这里面有许多文章,自己听得似懂非懂的走了。
大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