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臂反捆着的康秋珍弹跳起来,一头向董金榜撞去。董一闪,她撞到一名士兵的前胸,士兵口喷鲜血,被撞出数步远,立刻毙命。一阵乱枪打中康秋珍,她跌跌撞撞地倒在吕老寿身旁,死不瞑目地望着白云飘移的天空。吕老寿早已断气了。
与此同时,山匪们开始拼搏,做绝望中的最后一次挣扎。
龙首山一片生死场……
……趁着暮夜,宝珠和孙狗儿上了山。山寨死寂,像散溢着鬼氛的墓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清凉的月光照着一群尸体。宝珠默默地跪在吕老寿夫妇尸身旁,一动不动地垂着头。
孙狗儿把数十具尸体都移到厅堂,把几桶松子油泼了,只等点火。他轻轻走到宝珠身旁,说:“二小姐,给他们老夫妻合葬吧。”
宝珠没有回答,默默地磕了几个头,站起身用长刀去挖土。她拼命地挖,越挖越快,刀光映月,像条银蛇狂舞。
葬罢吕老寿夫妇,孙狗儿跪着,轻声说:“少乃乃,你收着。”焚了春片,开始举火烧山。片刻间,烈焰渐起,火龙盘旋,整个山峰在热浪中抖颤、呻吟。宝珠和孙狗儿面对着大火,像为龙首山做着祭礼,神情严峻、苍凉和悲愤。山寨的精神和血r化成灰烬,变成明朝的闲云和荒草。
孙狗儿的脸上挂着泪痕,说:“咱走吧。”
宝珠点着头,突然说:“有人!”
半山坡上跑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宝珠仔细一看,吃惊地说:“是小娟!——小娟!”她嚷起来,奔跑过去,拽住正向火海走去的吕小娟。
梦游般的小娟已经昏昏沉沉地不省人事,分辨不出眼前的宝珠和孙狗儿,嘴里叨念着“鬼、鬼,大家都是鬼了”。她比宝珠回来得早,看到了屠山后的惨况,亲人支离破碎的尸体横陈眼前,尖叫一声,吓死过去。孙狗儿举火烧山后,灼人的山风热浪把她吹醒,神志不清地奔向火场,若不是被宝珠发现拽住,必然做了一堆焦骨。
小娟躺在宝珠怀里,嘴唇抽搐着直翻眼白,竟喃喃地唤着“张蜀”的名字。孙狗儿叹口气,把半坛子冷水浇在她头上,又用力去掐人中。半晌,小娟才哭出声来,也终于认出宝珠。哭着说:“妹子,咱都聚在鬼门关里了,把我妈叫来吧。”孙狗儿在一旁直抹眼泪。
宝珠悲怆地说:“娟姐,你都看见了,就别说傻话了,咱父母、大哥,山寨的弟兄们都归天了,龙首山只留咱们三个人了。”
趁着渐渐微弱下来的火光,宝珠把小娟扶到吕老寿夫妇坟前,说:“公母神灵在上,小娟姐和宝珠相依为命,同甘共苦,誓报龙首山之仇!”又扭头对小娟说,“小娟姐,磕头吧,明年今天来烧纸。此地不能久留,走吧。”
小娟痴呆呆地坐在坟前,哭了会儿说,“妹子,咱到哪去呀!”
“处处无家处处家。除了杀人放火还有啥?”宝珠冷冷地回答。
这时,孙狗儿捏着封信跑来,说:“二小姐,我从狗日的身上搜出封信,倒是张作霖亲笔写的。”
宝珠见他神色异常,好像有些为难,说:“狗儿哥,我识不得俩宇,你念吧。”
孙狗儿来当山匪时,曾跟着村里的先生读过两年书,“千字文”都能默写下来,山寨喜庆时的福寿宇都由他来写。他读后,又解释说:“该着咱龙首山遭横祸,天不留人那!张作霖并不是不容咱们,都是姓陈、姓董的黑心下毒手!”
信上的意思是,如果吕老寿不愿交出画,就算了,但要接受团长的头衔,并管辖龙首山方圆百余里的地方治安诸事务。张作霖的用意很明显,变相收编吕老寿,确保关东一隅之安。但他不知道陈德景和吕老寿平素欠睦,而且陈德景嫉恨吕将被授封团职而高过自己,索性斩草除根。若抢到《八骏图》献给张作霖,说不定这个团长就是他的了。想不到,玉石惧焚,吕老寿衔恨而死,直把张作霖骂到y曹地府去。孙狗儿素知蓝宝珠是善恶分明的人,说:“二小姐,以后十年,你要说弄张作霖的脑袋,孙狗儿要缩半步不是人!”
蓝宝珠叹口气说:“按道理说,咱们不该找姓张的算账。仇人是陈德景、董金榜,可都死了。咱们总不该让张作霖安安静静地活着,我蓝宝珠要搅乱他的东北!”
又对孙狗儿说,“狗儿哥,我皮箱里的钱你拿走一半,回老家立个业去吧。”
“二小姐,我跟着你!”孙狗儿拍起胸脯。
“我们姐俩在一起,你跟着多有不便。”
孙狗儿急得眼泪都要落下来,用匕首刺破手腕,大声说:“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二小姐,你要再赶我,我就撞死在这里。
宝珠,我敬佩你的功夫人品,咱光g起手,以后你就是当家的!“早暗中盘算好的宝珠见小娟已冷静下来,说:”娟姐,狗儿哥,我想在东北作大案,就得有立脚的地方,就得用钱置办耳目。张蜀的钱不少,狗儿哥拿走一半,在奉天……“宝珠的话尚未说完,便被小娟截住,问:”张蜀真被你杀了?“
宝珠望着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冷冷地说:“我贴的告示还有假吗?那笔款子就是他卖画的钱。”她又拍着小娟的肩说,“姓张的小子和一个女人在一起,这样混蛋的男人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