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一年前从云南来了男女两个骗子。男的年龄比身边的朱伯仁还要大一点,女的却不到四十岁,正是女人最谙风情有魅力的年龄段。老男人自称电脑专家,还有澳国国籍,可帮助出版社搞一套国际最先进的电脑照排设备,于是就谈起了合资。女的却是眼风“嗖嗖”地直向社长放电,媚眼之间两人竟有了那么点意思,于是成立照排股份公司,双方共投650万。社委会成员在讨论这个合股经营草案时,大部分成员都扮演了沉默者的角色,社长却像林中响箭那样以斩钉截铁的语言论述了建立先进照排中心的必要性、紧迫性,他的方案成竹在胸,言之凿凿,论据充分,几乎无可辩驳。于是大多数人的沉默导致了社长的方案石破天惊般地出台。后来社长方案报到了省出版印刷局那个印刷业务管理处处长那里,他竟然动用组织手段对那老家伙自称的澳大利亚公司进行调查。调查结果认为这个拥有响亮名称的澳洲公司竟是一个空壳公司,这对状似父女的公司代表,完全是临时苟合来骗钱的,根本不宜合作,分管副局长黄鸣翱也认为不宜合作。但是社长已经欲罢不能了。不知他采用什么手段,说服出版印刷局的一把手那个名字叫杨敢之的人,利用印刷局的彭正国主任批文,他签发,上报了国家印刷总局。事发后,杨敢之局长像是屠夫合谋杀人后把手洗得干干净净,并高扬着白皙皙的手掌,左右翻转着给众人瞧,说我对这个公司的建立是坚决反对的。当然这是事后的表白。表白表白是表示清白而已。表示清白的背后,隐藏着一个公开的秘密。那就是杨敢之老婆姜玉珍所担任的外文印刷厂办的印刷机械进出口公司,凡印刷系统进口设备一律从姜氏进出口公司走一遭,否则杨敢之坚决不予批准;凡从进出口公司走过的物品一律要加15%的手续费。这手续费又可使姜玉珍有15%的提成。所以姜玉珍不惜屈尊到印刷系统大小单位不断地推销澳洲毛毯、进口吸尘器等。原来其中的手续费却与本人收益挂钩,一年拿推销提成也能混个头20万的。当然使得姜玉珍乐此不疲,杨敢之也即顺水推舟。听说当年人民印刷厂主持工作的厂长老穆,自己在中国印刷机械进出口公司进了一台海德堡四色胶印机未经过姜玉珍的公司,不仅设备不批准进口,甚至连官位都丢掉了。
当然这些情况她全是听说的。因为在这个封闭的小天地中,类似段玉芳此类小民哪里分辨得清官场铁幕后面的是是非非。公布的游戏规则全是冠冕堂皇的,而内里的程序却完全为头儿们自己的利益所设计。虽然这在中国当代叫“陋规”,这“陋规”像是臭豆腐,闻起来臭,吃起来却是香的。难怪她感觉杨敢之肚腹凸起得像是孕妇,里面装的全是油水。全是吃“油炸臭豆腐”吃出来的。社长这人虽然精瘦精瘦的,但是骨架子还是蛮健壮的,那劲道暗使在骨头里。项目批下来不到两个月,280万元的前期投资额就被那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俩骗子,提现金席卷而去。社长被停职审查,停职审查期间,不甘寂寞的他竟然提出要到云南参加全国书市,杨敢之竟也同意了。这个家伙仅在书市绕了一圈,就去了花博会。在那风景如画,遍布世界各国奇花异木,暖风习习的温馨世界里,社长也竟然和那位漂亮的女骗子勾肩搭背地饱览南国风光,成就鸳梦,度过了一周美好而令人留恋的时光。时光易逝,春宵苦短。社长在昆明与那位美丽的骗子依依惜别,踏上返回陵州的班机。使社长没有想到的是,在他下了旅行社的班车准备回家时,就被省纪委带走。纪委的官员取下他吊在脖子上的照相机,里面全是社长和女骗子在花博会一起留下的那些男欢女爱的照片。凭着这些照片提供的线索,省公安厅不费多少劲就抓到了这一男一女、一老一少两个骗子。来了一位新社长,新社长给出版社带来的一件珍贵礼品就是杨敢之局长的儿子杨小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