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他们是得了疫病吗?”苏陌颜问道,隐约察觉到陆箴的措辞有些特别。
陆箴摇摇头:“不是,他们是上山打猎,被猛兽咬伤了‘腿’,大概是伤口被感染了,所以高烧不退。”
“既然不是瘟疫,为什么还要烧村子?”
陆箴轻笑,苦涩无限:“我当时曾经为此跑过附近的县衙府衙,可是那些官兵说,那就是瘟疫,他们只是照章办事而已。那时候我也不过十岁,就算为我的村子喊冤,又有谁会在乎?后来,我的老师拦住了我。”
“老师说,村子会被烧,是因为那只是个很平常的村子,都是些贫苦的猎户,没有士绅,甚至在我之前,连个读书的人都没有,没有人为他们说话,而他们自己的话太没有分量,没有人会在意。从那时候起,我就发誓,我一定要中举为官,不敢说什么济世救民的宏图大志,但至少,我想竭尽所能,为那些发不出声音的老百姓说话,为他们做些事情,让这世间少一些如我的乡亲们那样的冤魂!”
“陆大人,这条路不好走。”苏陌颜轻声道。
听了这些话,她才明白为何陆箴有着那般聪明才智,却从不求名求利,而是选择了为百姓说话这么一条路。
说起来简单,但实际上这条路很艰难,反而,如果他为官是为了名利权势,或许会更容易一些。
因为就像陆箴说过的,如果你要选择一条和寻常人不同的道路,就注定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和汗水。
陆箴微笑道:“我知道,但是我想做!”
他站起身,走到‘床’边,遥遥望着高远飘渺的苍穹,缓缓地道:“我的一生并不平顺,甚至可谓坎坷,但是,在坎坷的路上遇到了很多的好人。先是抚养我长大的乡亲们,再来是启‘蒙’的恩师,还有后来许多‘交’情或浅或深的朋友……他们很多都只是平头百姓,没有财富,没有权势,没有地位,有的甚至连聪明也算不上……但没有他们,就没有我陆箴!”
看着那些普通卑微的百姓,他就像看到了他的乡亲,他的恩师,他的朋友,看到了那些在他生命中留下一笔笔浓墨重彩的人。
每次看到那些苦难冤屈的百姓渴望的眼神,他就想起被火烧死的乡亲,想到在他们临死的时候,是否也曾经流‘露’出这样的眼神,希望能够帮他们一帮?
他又怎么能够无视?
“五年前,我来到京城,考中了科举,成为了官员。那时候,我遇到了一桩案子,一名官宦子弟到山林打猎,看上了那家的儿媳‘妇’,玷污并掳走了她,杀死了她的丈夫,那‘女’子愤而自杀,一家人几乎家破人亡。年迈的父母带着血状来京城鸣冤,没有人敢接,只有我接下了。”
“我用尽一切努力,终于找到了能够将那名官宦弟入罪的证据,但是,那对父母却忽然反口,说他们的儿子是与儿媳争吵,打跑了儿媳,儿子悔愧,所以自杀了。是我得知此事后,教唆他们告状,想要借此博得忠正耿直之名!”
苏陌颜一听就知道蹊跷:“那对父母被人收买了吗?”
“嗯,有另外一位权贵许诺给他们丰厚的赏赐,给了他们唯一的孙子锦绣前程,如果他们不照做的话,就会杀了他们的孙子。威‘逼’利‘诱’,他们能够如何呢?于是,宦官子弟被无罪释放,那对老人带着孙子以及丰厚的金银离开京城,我被打入大牢,几乎丢官罢职……”
陆箴沉默了许久,才能够再次开口。
“我知道我这条路不好走,在为官之前,我做好了所有的心理准备,可能我会不被帝王赏识,可能我会被权贵打压报复,可能我根本就接触不到帝王和权贵这样的层次,在一个偏远落寞的地方终此一生,但就算是这样,我也要多为身边的百姓多做一点事情,让他们能够过得更好一点。”
“我想过了各种可能‘性’,却从来没有想过,我会被我拼尽一切想要维护的”百姓“所伤害。”
陆箴微微低下了头,声音苦涩。
“若他们狡诈狠毒也就罢了,偏偏他们不是,他们想要为亲人伸冤时,也曾经绝望伤痛,也曾经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可是,当我决定不惜一切为他们伸冤时,却又被他们背叛……我告诉自己说,这是人之常情,他们只是平民百姓,怎么能够和岚湫公主那样的天潢贵胄相抗?他们也是‘逼’不得已,我应该体谅,应该理解,应该……”
就算他在心里面再怎么告诉自己,却无法抚平那份伤痛。
他是如此的难过,颓丧,甚至彷徨。
百姓的冤屈大多离不开权贵,那么,当他赌上官职,赌上‘性’命要为他们伸冤的时候,再被他们从背后捅一刀的话,怎么办呢?一次,他可以安慰自己说,这是人之常情,两次呢?三次呢?无数次呢……
那他的决心,他的信仰,又算是什么呢?
苏陌颜这才明白,那次天一‘药’铺周家的事情,陆箴得知后为什么会那么快赶过来,会说那些话,因为有过相同的经历,所以他担心她会因为这件事而受影响
“初入官场,就遇到这样的事情,对我打击很大,我很‘迷’茫,也很彷徨,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