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不仅是苏州城外，句r县内的虎头山矿场也照样不宁静。

方洪带领的东厂番子现在是住在矿场里一处偏僻的地方，三面是小山坡，一面是矿场的高厚围墙，只有一条小路通向矿场其它地方。方洪在太行山当过山匪，当初一看这地形就知道这是个安营扎寨的凶险之地。如果有敌人要来进攻，只需要派人守住小路，再在三面环绕的山坡上用火箭、檑木、落石攻击，那山坡下营地里住着的人就惨了。

当然，这个“如果”在当时也只是带有杞人忧天色彩的猜测而已。毕竟这里是虎头山矿场，有凶名赫赫的马千里和近千马家家丁在，没贼寇赶来进犯。而马千里也不敢对东厂的人下杀手，那样做等于造反，马千里没理由没胆量没能力去做这样等同造反的事。所以，方洪和手下们放宽了心住进了新营地接受封闭式训练。

住进来之后，虽然每天训练辛苦，能把人累得和条死狗差不多，但并没有任何危险和异常发生。方洪和其他番子们也就放心了，而且年关将至，矿场会在过年前七天给他们放假，以便他们能及时赶回南京城过年。算起来，还有三天就放假了，就可以和家人团聚，就可以花天酒地了，想想都美，谁还去担心什么，全都放松了警惕。

但世事无常，这一晚，他们的劫难来了。大概在半夜三更时，一声巨响把冬夜的寂静震得粉碎。营地旁的围墙被炸药炸塌了，虎头山矿场的围墙高大坚固，能把它炸塌自然是用了很多的炸药，所以也才有了巨响。都这样了，如果还不知道是有敌人夜间来袭，那不是神经大条就是智商有硬伤。可问题是就算知道是敌袭，又该怎么做呢？

这些东厂番子们来到虎头山矿场是没有带兵器的，马千里给他们每人发一条短铁棍用来代替战刀进行训练。五十根短铁棍每天早晨用马车拖来，每天下午训练结束用马车拖走，也就是说现在番子们手上连根铁棍都没有，真正的手无寸铁。

这些番子的首领方洪毕竟当过山匪打过仗，在这时迅速冷静下来。他急切地吼道：“用桌子抵住大门，用凳子做兵器，都蹲下，敌人可能要从窗户外射箭！”

话才刚说出，箭就射来了，不过不是从窗户外，而是落在屋顶上，还是一枝枝包着燃烧着的棉布的箭枝。箭是从营地外三面环绕的小山坡上射下的，所以才会落在屋顶上。只一瞬间，方洪就明白了，是马千里派人从山坡上射火箭。难怪马千里要大家住进这个“瓮中之鳖”一样地形的营地里，就是为了今天呀。营地的房子是竹子搭建的，屋顶是厚茅草顶，最怕火攻呀！

“冲出去！冲出去！留在这里死路一条，马千里要我们的命，和他拼了！”方洪大吼道。其实不用他吼，营地里火势迅速扩大，再待下去大家都成焦炭。

这个夜晚对方洪这些东厂番子来说，是一场无法战胜的厄运和躲不开的劫难。马千里派人在营地四周居高临下地放火箭，又在出口和围墙外安排家丁持弩守候，一旦发现东厂番子出现格杀勿论。

战斗很快结束，两百马千里的家丁刀弩齐全偷袭围攻只有五十人的没有兵器的东厂番子，没理由打成持久战。这一晚，苏州城外宋家老宅的战斗也结束了。宋家家主宋善财及众多宋家男丁及、赴宴人士被杀，没有女眷受到侮辱，老宅中金银玉器、古董等值钱物品被洗劫一空。

行凶的黑衣蒙面人们从容离去时留下话：卢卓义和宋有福专与江南水上好汉为敌，杀戮众多水上绿林英雄。万帆帮要为死去的绿林同道报仇，要为水上绿林争口气，宋善财是宋有福的走狗，这报仇的第一家就选宋家。

当然了，苏州毕竟离南京城有点远，所以消息是几天后才到南京城中的。但虎头山矿场所在的句r县离南京近呀，矿场被万帆帮袭击里面的东厂番子被万帆帮全都杀害的消息三天后传到了南京城中卢卓义和宋有福的耳中。

宋有福觉得自己挺冤，灭湖寇的明明是马千里，而提拨马千里的明明是卢卓义。自己这个南直隶太监第二把交椅兼南直隶东厂直接负担人，剿匪荡寇的事一件也没做过，也没支持他人做过，怎么就成南直隶水上巨寇万帆帮的眼中钉肉中刺了呢？真是躺得老远也中箭呀。

不过宋有福只是觉得冤和郁闷而已，毕竟宋善财一家没落了也就没落了，反正已经得了一大笔钱了，只要身居高位还怕没有捞钱的时候吗？可卢卓义就焦头烂额了，盘蛟寨和鳄鱼帮的覆灭，朝廷早有定论，是南直隶镇守太监卢卓义指挥有方，马千里等忠勇之士奋勇杀敌的结果。现在惹得万帆帮出来横行南直隶，到处杀人抢掠，他这个直接责任人想撂挑子都不行。

卢卓义不是没想过这些事可能是马千里干的，毕竟虎头山矿场里就死了东厂的番子，别说马千里的家丁了，连矿场里的杂役都没死一个。但如果这些是都是马千里干的，又显得实在匪夷所思，马千里手下近一千的家丁，就敢四处攻击盐枭、地方豪强了？江南之地，各大势力盘根错节，马千里真这样做等于是向整个江南的上层宣战。连皇帝都不敢对江南肆意妄为，他卢卓义替皇家镇守江南可也得让江南大势力们三分，他马千里就敢？马千里年纪轻轻前途无量呀，可能会傻到干这样的事？怎么想都觉得没可能呀。

但如果是万帆帮，则可能性很高。万帆帮那群人反正已经是匪寇了，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