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着正色道：“代号翠鸟，问韩五爷安！”

这“韩五爷”也如恍然大悟一般叹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那六弟谋划，总是埋处伏笔！我早该想到的。”

自称“翠鸟”的渡者解释道：“从竹先生亲口把消息告诉你那刻起，我便在这黄河岸边等了。实不相瞒，韩五爷此前的一切舟马安排，都是竹先生预先规划好了的，每条道上都专门派了人手盯着。至于小的胡乱感叹的那些艰辛险恶，干我们这行的，见的多了，自然而然也就感受很深了。”

韩五爷，也便是韩松皱眉道：“为什么？你们这是在防备谁？”

翠鸟道：“并不是在防备谁……在下是听竹先生吩咐做事的，不敢多说——只怕他是为了瞒着——”

他这时竖着食指，伸手指了指天，抿着嘴没有说出那个“皇帝”来。

韩松又是恍然大悟，但是马上又恢复了最一开始的面无表情。

他只是淡淡地说道：“那小兔崽子总是在想当然，要做什么都太毛躁不够沉稳，瞒着他是应该的。”

“翠鸟”接着道：“但五爷，实不相瞒，这是竹先生能够送你的最后一程了。待得渡过了黄河，后面的路，就只能够靠您老自己走了——北边圣上的眼线多，就是竹先生也不敢乱动。”

韩松提高声音道：“赵老六？他就是在咸吃萝卜淡操心！我在这条路上能出什么事情？主要是他那边的事情重要，这小子，也分不清主次。”

听到当今圣上天子被骂成“小兔崽子”，自己的顶头上司被骂成“这小子”，翠鸟都只得苦笑一下，装作没有听见的样。

这雨越下越大，像是有用不完的力气，狠狠地砸在水面上，浪花一阵阵，散出些白色的泡沫，河风卷起腥味，韩松没有任何遮雨措施，衣衫已经湿透。

“这……五爷，您还是在舱里躲躲雨吧，或者，我这件蓑衣，您先披上？”

“不了，”韩松拒绝道：“你代号叫做翠鸟，但是你雨天，不能飞吧？”

他伸手向北岸指去。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翠鸟仰头，看到天那边居然有人，飞来！

不，不是天边，只是浪花儿高了，那人儿踏在浪花儿上，捻花手指，就像是观世音菩萨！

正是先前那位“姑奶奶”。她不知道为何返转来，但还是踏在浪花儿之上走来！

翠鸟这次更加确定方才他没有眼花看错，这位姑娘一身武功，已至宗师！

韩松轻轻淡淡地开口说道：“又是一位宗师吗。”

宗师似乎全然不被他放在眼中。

翠鸟还是划着船，他沉吟道：“这位高手……面相很年轻，之前没有任何消息……就像是突然现世的一样……”

韩松面无表情，向天空之中拱手。

年轻女子正要上船来，蛮不在乎，无惧一切地和他双目对视。

女子身着紫衣，雨丝不曾沾她发丝；

韩松一身青衫，刚刚拒绝翠鸟斗笠。

那女子一反刚才的娇蛮傲气，那天高的浪花竟然缓缓平息，正好让她踏上了渡船。便听她轻声细语地问道：“这位官人可是姓韩，排行第五，要往西北去的？”

韩松一怔，反应过来这位女子宗师是在说的自己：“正是。”

女子掩口轻笑，眼睛弯成两道月牙，道：“妾身早就听闻官人英雄盖世……如不嫌弃蒲柳之姿，愿意自荐枕席。”

韩松和翠鸟两人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女子并不是蒲柳之姿。她身材修长而匀称，不发怒时面相是恰到好处的温柔调和，刚刚她在水面上踏水而行时，可以看得出来腿长惊人。再加上内功卓绝给人的改变，非常光彩夺目，即使是在阴天的大雨中，她那眉眼笑意都格外清晰。

翠鸟看着身左侧的韩松没什么反应，大着胆子用手肘轻轻戳了一下他的侧腹。更明显的动作他可做不来，这位姑奶奶虽然换了张脸谱，但是修为还是实打实的宗师境界！

韩松终于开口说道：

“原来你的师傅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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