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云闭上了嘴,沉默了好一会儿,但这时间并不长。
“怎么这么少?”明明猜到,还是问了出口。
“因为埃克罗军方财政处的人说,我们的阵亡士兵因为没有带家属来,所以没有遗族抚恤金和年俸,而且之前没有买保险,伤员的伤残金也没有……”看见飞云脸上不悦的雷云越积越厚,强尼也说不下去。
旁边,依然沉浸在花天酒地中的众人,并没有注意到这边的异样。
强尼只是平静地凝望飞云,看他有什么办法。
飞云一边把玩着手中的小狗狗,一边在想:财政的事,找皮科特也没有用……但没有抚恤金的话,又怎么对得起死去的弟兄……我岂不是变成了千古罪人……
突然,小狗狗打了一个喷嚏,一点黑乎乎的东西,沾在电脑屏幕上面。刚好,看起来似乎为赔偿金额多加了一个零。
飞云笑了,把小狗狗亲热地搂住,同时说道:“对了,在公开文件中,我们是以仲介的名义,把自由都市卖过来的突击舰卖给埃克罗的是不是?”
“没错。”
“这样好了,由于涉及别国机密,所以……在价钱后面加两个零,不,三个,算了仁慈一点,加五个零好了。”
“这还不是打劫?”强尼睁大了眼睛。
“对,我就是要打劫。”飞云一面坚定,或许,应该说这是一种不可放弃的坚持吧!
强尼没有注意到,飞云脸上的笑容,是用苦涩的刻刀刻成的……
斑驳的树影与暗夜织着,四周一片迷蒙。原本准备好彻夜喧嚣的飞云,早早地遣走了仆人们,以致现在飞云阁的走廊中,人影都没一个。
可惜,到了凌晨三点,飞云却发现自己不胜酒力了,只好无奈地一个人回去房间,留下那群疯子继续狂欢。
在煦暖的大厅里还不觉得,来到走廊,飞云忽然发现,空气很冷,冷得让人受不了。
一阵冷风吹来,硬是将冰冷的因素灌水般倒入飞云的肺部,使他觉得胃部翻江倒海。
“呕……呕……呕呕……”此刻的飞云,跟醉倒在街上的醉鬼毫无区别。在强烈的呕吐感作祟下,已经被酒精彻底麻痹的理智之心不再起作用,他随便跪倒在地上,找一个类似花坛的物体,就往里面吐。
又酸又辣、混合了胃酸的酒气显得格外难闻。飞云不在乎,他还想吐,想一次把自己的辛酸苦辣全都吐出来。自己为埃克罗拚死拚活,损失了不止十万弟兄,到头来,连抚恤金也要被人克扣,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三个月……号称动员需要三个月……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毫无动静!
飞云很想骂人,一开口,却又吐了。
“没用的窝囊废……”
“把脸贴在埃克罗贵族屁股上的小人。”
想起白天经过军区,无意中听到部下对自己的评价,飞云一阵揪心。
这句话,好比哽在喉咙的鱼骨,不上不下,却让自己寝食难安。
自己并不是那种毫无廉耻,靠出卖弟兄为生的小人。如果一直完美而不死人地大胜,从而获得埃克罗的全面认可,这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
可是现在,死了足足十万人,才捞个所谓的工作签证回来……这,又是否值得呢?
诚然,卡邦尼是混蛋,但埃克罗又是否为最佳选择呢?
夹在士兵和埃克罗之间的飞云,左右为难,里外不是人。在不少士兵眼中,自己是个靠出卖弟兄、踩在弟兄血肉往上爬、贪图荣华富贵但并不成功的家伙。在不少埃克罗贵族的眼中,自己是个有能力却十分危险的家伙。
几乎不需要想像,飞云就可以知道,每当自己的捷报传到埃克罗军部,传到埃克罗贵族的桌面上时,他们的表情是何等的复杂。
在他们每次品尝自己带去的胜利果实之前,他们都要仔细地将恃虎之威和养虎为患之间的区别界限找出来。
想到这里,一种不被信任的失落感充盈着飞云整个胸腔。
忽然间,一个洁白的物体出现在自己的眼角边。
哦?是手帕?
……手帕吗?
迷糊中,飞云一手接过这块不知何时递来的手帕,想用力,实则无力地擦着自己的嘴巴。
“飞云,有心事吗?”熟悉悦耳的女音,从耳边传来,似乎轻轻地勾动着飞云的心弦。
不需要回头,心中的竖琴已经自鸣地奏出了充满暖意的优美乐曲。乐曲声中,心里似乎有些东西在滋长着、发芽着。
“你……在等我?”强烈的讶然,使飞云忘记了自己所有的狼狈正毫无保留地呈现在爱美兰的面前。脑海中一片空白的他,完全没有联想到,为何爱美兰会在这里。
“嗯,我只是刚好上洗手间。”说完,爱美兰忽然脸一红。此刻,她的着装是如此整齐,哪像上洗手间的样子,分明告诉别人,自己等了一个晚上。
她没有纠正答案的打算,她知道飞云不会介意的。
“抱歉,失礼了。”努力地想支起身子,可是麻木错乱的神经,让他失去了控制。飞云一个踉跄,再次坐倒在地上。顺带地,原本沾在下巴的恶心分泌物也落到了胸前的衣衫上。
飞云不在乎,他想再次爬起来。
可是爱美兰制止了他,冲上前,一把扶着飞云。
“你看你……”
迷糊中,爱美兰到底说了些什么,飞云听不清楚了。他只是觉得一阵温馨的香气,正渐渐地沁入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