猬（二）

“唐为贤，问题不说出来，我怎么帮你解决？”

“唐从雅，你真的很烦！”为贤抓起手边的枕头想叫她闭嘴，却意外发现妹妹压在枕头底下的存折，她拿起来翻着，沈默了好久好久。

“唐从雅，你的存款是我的好几倍。”

“喔……嗯！对啊！”唐从雅耸耸肩，很坦白地承认。”一个专业的造型设计师当然会比一个秘书赚得还要多。”

“那你为什么不拿出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足足七位数字，那些阿拉伯数字无论怎么排列组合，都远超过她所有存款的总额。

“你不是一向认为养家是大姊的责任？你出的钱既然够用，我干嘛还要拿出来？”

“当然要拿出来！”

为贤气爆了，那些钱如果用来分摊家用，剩下的还够唐从雅舒舒服服地做自己想做的事，而她这个长姊就不能！

“你看我被那些钱压得喘不过气来，很开心吗？我也有我自己想做的事，也有我想买的东西，为什么我老是要东绌西省来牺牲享受？”

老天爷是故意寻她开心吗？

她以为她是撑起这个家的主要支架，结果她是个穷光蛋，从小到大同处一室的妹妹是个财力雄厚的小富婆！

她以为罗炜是珍爱她的，结果他只要她的身体，得到了，她就被孤伶伶地丢在空屋里，从口袋里拿到两千块的”酬劳”！

天底下还有哪个人的下场比她更凄惨？

“如果你不开心，那就别拿钱出来了，抱怨那么多！”看到为贤再度发飙，唐从雅忍不住拉高嗓门，反唇相讥。”家里不是那么需要你，别老是拿我们出气！”

天晓得负担家用的人，老早变成她这个更会赚钱的二女儿从雅，至于老大为贤所拿出来的钱，几百年前就被老妈另外存起来，偷偷买一间小公寓要当她的嫁妆，可是眼前唐为贤这副”天下人都负我”的撒泼样，就是让她不想揭穿事实。

“那太好了！家就留给你养，大姊留给你当，我现在就搬出去！”

为贤火冒三丈地翻箱倒柜整理出一大箱行李。

“该带的就记得带，省得到时候还要花钱买。”唐从雅抱着枕头爬上自己的床，一点也没有留人的意思。

让唐为贤搬出去冷静冷静也好，人在气头上，看什么都会不顺眼，遇到小事都能藉题发挥，就像她今天这种极端样子。

一旦孤单下来，反而还能看清很多事，唐为贤现在最需要的，就是独处跟自我反省。

“真是谢谢你的好意提醒！”气死了！她本来还在等这个人的道歉。

走出门外，小妹还在嚎啕，唐依凰难道不晓得她的两个姊姊反目成仇，是因她而起吗？

“唐依凰你还哭！快给我惦惦！”

她这个大姊总算还有点权威，小妹乖乖听话，收掉眼泪。

为贤回头得意地用眼神暗示唐从雅赶快道歉。

“要走就快走！再晚点出门，可能就没有饭店要收你。”唐从雅躺在床上，凉凉地摇着脚。

“姊……”才哭完没多久的唐依凰怯生生地喊住走到大马路上的为贤。

“干嘛！”八成是唐从雅终于知道自己的出言不逊，派出传令兵来讨饶了。

“二姊说……”小妹紧张地吞了一口口水。”二姊说要你的银行帐号，她要把你帮我出的补习费汇回去给你。”

“她还说了什么？”为贤真是彻底失望！

“没有了，大姊再见！”

心寒地看着小妹慌张跑回家门的背影，为贤咬着唇转头继续推动行李箱，却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

街道清冷，行李箱四个轮子转动发出的声响格外刺耳。

罗炜玩弄了她，现在家里也不再需要她。

天底下还有哪个人的下场比她更凄惨！

堵气地找了一间离公司最近的饭店订好房，为贤迈着脚步要走到大马路边拦计程车，轮子仍在发出刺耳的声响，此刻又掺杂了抽泣的声音。

罗炜那双受伤的眸子重新浮现在脑海里。

她跟罗炜，到底是谁伤害了谁？

但是……她还是很想他！

她还是很想罗炜！

走到大马路的距离变得如此遥远，就在一根路灯旁，为贤蹲下身子，抱着膝盖痛哭起来。

翌日──

罗炜还是没有出现。

公司的人事命令发布下来，副总经理罗炜因无故旷职两个月，即日起正式解除其职务，所遗职缺待董事会决定新人选后递补。

这个消息无疑让许多四维女性意志消沉。

罗炜与唐为贤连袂出席私人夜宴、唐为贤跟一名宾客起争执，被推落游泳池的那些事，不知被哪来的好事者撞见，早在一个月多前就在公司里被议论纷纷。

总经理办公室的唐为贤秘书既然是副总雷炜在失联之前最后接触的人，当人事异动的消息传开之后，为贤接到的质问电话，便多到令她无法喘息。

“唐秘书，副总到底在那里？”每一通电话的开头，都在问同一句话。

“唐秘书，你到底把副总藏到哪里去了？””四维之花”带着失恋的心情，对为贤质问的口吻更不客气。

“这是总经理室的电话，请不要妨碍真正要洽公的人打进来，好吗？”她的回答十分公式化。

“罗炜他这段日子也没有回家过！我跟妈妈打的电话他也不接，妈妈真的很担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