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没有退路。
此时尚是三月末,天气乍暖还寒,在阴冷的祠堂内,江凝烟已经水米不进的跪了一天。
到了晚上,蓝田暖玉拿了些吃食一起偷偷过来看她,看凝烟冻得嘴唇发白,眼泪当即便流了下来:“小姐,您受苦了,老爷怎么能这么狠心……”
凝烟冲她们摇了摇头,没有动她们拿来的吃食,只低声道:“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奕然清醒了吗?大夫怎么说?可吃了药?”
昨天江凝烟被父亲大骂了一通,然后罚她到祠堂反省,弟弟江奕然看不下去,为她争辩了几句,暴跳如雷的江泓林当即便让人打了他一顿板子。
可怜江奕然前段日子从马上摔下来折了胳膊,如今还没好又被打了板子,他素来体弱,没多会就晕了过去。
暖玉安慰她:“小姐放心,小少爷已经醒了,大夫来看过,并没有伤到筋骨。少爷刚刚还闹着过来看您,被奴婢和孙妈妈劝下了,此时已吃了药休息呢。”
凝烟点点头:“你们要替我照顾好他,我这里没事的,你们不用担心。”
她再如何,也不过是个女儿,并不碍着别人什么事,重要的是江奕然那里。
没有人知道,当凝烟回到家看到弟弟瘦了一圈,又因意外伤了胳膊时,她是多么心疼,如今弟弟又被父亲打了一顿,她在这祠堂跪着连照顾他都不能,这心口早就冷得不能再冷,眼里也再哭不出一滴泪。
那句话果然没错,这孩子啊,有了后娘就会有后爹。
他们是没娘的孩子,除了自己,谁还能保护弟弟?
食之无味地将饭食吃了,凝烟眼底彻底平静下来。害了弟弟的人还好好活着,她怎么能先倒下?
她既然已经回来,那他们就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半个月前,江老太爷受学生相邀出京,没走几天江奕然就坠了马,如果说是意外,打死她都不信。而在这个府里,想要他们姐弟不好过的,不过就是那一个人。
她不是看他们姐弟不顺眼,想占着这府里的一切吗,她就让她最后什么都得不到。
凝烟看着祠堂内的排位,心中默默地对江家的祖先告了罪。
将军府,刑堂内。
伤势未愈的秦绍懒洋洋地半卧在贵妃榻上,琉璃灯下,他穿着手工繁复的麒麟纹刺绣红袍,墨色腰带镶嵌着数颗满绿满水翡翠扣,长发用玉冠随意束起,因为前段时间受了伤又吃得不好瘦了许多,至今都没养回来,下巴越发的尖,让他肤色如玉的脸上也多了几分阴柔。
他看着跪在刑堂中央沉默不语的男子,转了转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冷笑着开口:“怎么,不向爷求饶吗?”
闻言堂仪眼底不由露出一丝嘲讽之色,京城中谁不知道,得罪了南北军十二少的人,求饶也只能让他死得更难看一些。
更何况自己不只是得罪了他。
和南北军大多官家子弟不同,堂仪仅仅出身良民,原本以他的家世是不够格进入南北军的,但他现在却已经是南军的一个小队长,而这一切都是秦绍给他的。堂仪当年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地位,他把自己的妹妹送给了他。
可现在,他就要失去这一切了。
当初将秦绍回京的具体路线透露给太子的人,就是他。
秦绍见他不说话,嘴角虽仍是弯着,眼底却毫无笑意,他缓缓开口:“让爷猜猜,太子给了你什么好处,才让你决定背叛本大人的?官位还是金银?恩……或许都有,但这些本大人也能给你,所以,太子一定握着你的弱点了,比如说,你的家人?”
他知道了!
堂仪这时才真正害怕起来,他乞求地看着秦绍:“大人,是属下利欲熏心做了错事,一切后果属下都愿意承担……要杀要刮,只要您能解气,小人都毫无怨言!”
秦绍扬了扬眉:“知错了?可惜,晚了。你不是为了家人将爷卖了了么,那爷还真要看看是什么人比本官的命还要金贵。”
堂仪额头磕破了,血流了一脸:“大人,都是小人的错,您饶了其他人吧!”
见状秦绍笑着拍了拍手:“将人带上来。”
很快,刑堂内就多了大大小小老老少少十多个人,一时间堂内满是女人的痛哭声,男人的求饶声。
秦绍用食指点了点众人,问堂仪:“你看看,可曾少了哪个不曾?”
堂家十四口人,全部在这。
“不,不可能的。”堂仪看着自己怀着孩子的妻子,太子的人明明将人带走了,秦绍怎么能找到?
秦绍得意地摸了摸下巴:“你以为太子将人藏起来爷就找不到了?哼哼,在这世上,只要是爷想找的东西,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找出来!”
堂仪膝行着爬到秦绍身前,抓着他的脚哀求:“大人,求您饶了小人的家人吧,您让小的做什么都行,小人的妻子还怀着孩子啊!”
秦绍将他的手抖落,点点头语气和缓下来:“恩,其实爷也知道,当初你那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毕竟老婆孩子的命不能不要。人嘛,总有亲疏远近之分,所以,你的取舍爷自然是能够理解。”
堂仪连连磕头:“是小人的错,求大人宽宏大量!”
秦绍笑得一脸宽容:“好吧,既然如此,爷就再给你一次机会。”
堂仪惊喜地抬起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不忙。”秦绍打断他,笑得一脸兴味:“爷以前听到一个很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