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抖——窗子旁边已经站了好一些人，但是没有人帮他打开窗子，他们都皱着眉，用厌恶的眼神盯着他。

为什么？

他脑袋像是浆糊一样，完全粘稠搅在一起，想不明白。

苏娜变成了恶鬼，进入教堂的时候，所有人都对她敬礼，帮她祷告。

他们那时候的表情可不是这个样子。

但是现在，面对着自己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他们却露出凶狠的杀意。

叶青柳的喉咙里面挤出声音：“你们……都从来没有可怜过……”

“没有。”

千绯打断他的话语，声音冰冷。

倘若那时候苏娜没有主动献身的话，叶青柳早就会被她丢出去了。

——在看到他破坏他们用来监控恶鬼的摄像头的时候，她的想法就已经完全固定了下来。

苏娜的牺牲帮他换了一条命回来，但是他还要继续作死，也就没别的办法了。

嘶吼从身后传来，他身体猛地被扑倒，脑袋磕在了窗子的小石台上，顿时血流如注！

血的腥味蔓延开，让恶鬼们更加兴奋，手脚并用、源源不断地蜂拥而上，将他团团围住。

一双双尖牙咬在了他的脖子上、四肢上，他被拖拽撕扯着！

窗子后面的人只是冷淡地看着这一幕。

失去知觉前，叶青柳想着，人心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恶鬼们，只是为了捕食，所以伤害自己的猎物。但是人这种生物，却能够因为恶意，而伤害自己的同样……兴许，比起恶鬼，人类才是最不无辜的那个。

叶青柳的身体很快干瘪了下去，到死他都没想到，自己真正的死因是因为人。

他一直瞪着眼睛，脸因为痛苦和不可置信，呈现出扭曲狰狞的模样来。

叶青柳死了。

之所以说微妙，是因为他原本可以不死的。

但是没有一个人因为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便对他感到怜惜同情，不少人脸上带出来的表情都是——解恨。

除了一个人。

洛知语。

虽然她早就知道叶青柳行为不正常，甚至于和她说过不少同情和原谅恶鬼的话。

——“对方只是单纯在捕猎，为了生存，所以不得不猎杀人类。这是没办法的事情，我们也同样会这样捕杀猎物……没必要对它们的行为感到这么生气，一定要把对方赶尽杀绝吧？”

洛知语因为这件事情和叶青柳吵过几次，最后都是不了了之。

对方实在是过于单纯善良。

他舍不得任何生物死在自己的面前，哪怕对方只是一只恶鬼。

不过就算是这样，洛知语也并不认叶青柳就到了罪不可赦的程度。看到叶青柳的尸体的时候，她一双眼睛都红了！

可是那时候，将叶青柳丢出去的人是司桐——哪怕这件事是千绯做的都好，她能理所当然地报复对方。

可偏偏就是司桐。

她最敬畏的人。

这口气她只能憋下来，还手的机会都没有！

根据周围人的说法，叶青柳是想要打开教堂的窗子，把恶鬼们放进来。

他自己死了不要紧，但是他是想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

虽然弱肉强食本来就是自然界的生存法则，对于两边的生物来说，都是没有错对的事情。可是偏偏有搞不清楚自己立场的人，仿佛是战场上面的奸细，还是早点除掉比较好。

倘若对他心慈手软，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最大的祸患。

如果说想要打开窗子，想要发散自己圣母心的人变成别的任何一个人，洛知语都会毫不迟疑送那个人去见上帝。

但是……

对于她来说，青柳，是有那么一点不一样的。

不过眼下的时间根本来不及给洛知语更加感伤这件事情。

太阳一点点从海平面上爬起来，往头顶的方向渐渐移动。随着滴答滴答的声音，时间不停流逝。

最后，教堂的钟声，在十点钟的时候彻底敲响。

这一瞬间，千绯打开了教堂的门锁，带着武器的人们，像是潮水一般涌了出去——

生存之战，终于打响了！

.

仲秋的气温不算高，可是太阳炙烤下来的时候，对于恶鬼们来说，还是极其可怕的。

叶青柳的皮肤就在太阳的下面，发出像是烤肉一般“滋滋”的声响，伴随着白色的，恶臭的烟雾。人们担心他死得不够彻底，所以在此斩下了他的头颅，将圣水洒在他的身上。

洛知语只能远远看着这一幕，指甲紧紧扣在手心之中，疼痛地感觉揪紧了头皮提醒着她冷静，不要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她一双眼睛都要烧红了。

眼睁睁看着叶青柳的身体和头颅一起，化作了烟粉，飘散在空气之中。

她抽了抽鼻子，不知为何，心里面空落落的。伴随着叶青柳的消散，好像有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