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江的那一带阴雨绵绵,老家却一直是艳阳高照,很热,这样的太阳,梅秋萍以前会形容,会把人晒脱皮的。
除了山坡上的的老黄牛,还在太阳底下悠闲的扫着尾巴吃草,鸡鸭猪狗这些家畜,也都知道找个荫凉的地方趴着。
四叔家的屋后刚好有个不大的泉眼,本地话把它叫沁水荡,每天沁出来的水也只有那么一荡,这是那些肥猪们夏天的消暑圣地。
吃了中午饭,四叔出门的时候,家里的那头大白猪沾了一身的湿泥巴,躺在那水荡里,舒服的直哼哼。
在这样的日子里,再勤劳的乡亲也不会在大中午的在地里干活,都是天不亮就上山,太阳差不多到正中的时候回家,下午三四种再去地里,晚上摸黑回家,刚好避过太阳最烈的时候。
所以他这一路,压根就没碰到什么人,沿着冯一平去外公家的那条路走,到梅家湾前的公路上,等了好一会,才有一辆三轮车“咚咚咚”的开过来。
车上已经坐满了人,他也没时间再等下一趟,只得用手抓着篷布下的铁条,弯腰站在车厢中间,好在前面有风吹进来,倒也不觉得太闷。
镇政府门前的两棵橡皮树,也被大太阳晒的蔫头耷脑的,原本肥厚的叶子,也不像以前那样光润。
门房里的那个老头,带着一副腿上系着绳子的老花镜,看着报纸,旁边一个电扇呜呜的吹着,听见有人进门,眼睛从眼镜上方看过来一眼,见是他。又依然老神在在的研究报纸。
镇政府主体是座三层的老楼,保养的不错,院子里有棵大槐树,前面的一角,还有几棵正开着花的月季,楼的正前面。也搞了一个外面贴着瓷砖的花坛,里面种着几棵矮冬青。
四叔直接上到三楼,走到左边那个挂着镇长牌牌的办公室门前,从皮包里掏出一个马扎,坐在门口等着。
不一会,镇长的司机兼秘书苏,端着一搪瓷盆水走上来,“冯村长,又来守着呢!这几天你天天来。镇长睡的真踏实。”
四叔听了,不理他。
苏打开门,一股凉气就透出来,镇长的办公室,装了空调。
一会,穿着灰格子领黑色体恤衫的镇长一手拿着毛巾在脸上擦着,过来打开门,“老冯。进来坐。”
镇长把毛巾和盆递给苏,从桌子上拿了一盒烟。抽出一只丢给四叔,自己也了一只,把窗户打开一扇,一股热气马上冒进来,“这鬼天气。”
“镇长,”四叔刚开了个口。镇长就拦着他,“老冯,你也不用了,你这么多天一直来我这磨,我知道你确实是想给村里办件实事。这几天我跟刘书记他们碰过好几次,是真没办法,一分钱都挤不出来,县上也不用指望,今年也困难的很。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回村里,让乡亲们再克服一下,再等几年,等镇上宽裕些,一定拨些钱给你们村修路。”
四叔已经连着来了十多天,原来是早上来的,可是镇长一般要晃倒九多才上班,然后办公室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四叔插不上话,再过两个多时,又到了下班时间,所以,两天后他就改变了策略,下午来堵人,因为办公室装了空调,镇长都是在办公室午睡。
“镇长,等了这么多年,如今是真等不了,现在不比以前,年轻人都出去打工,留在村里的人,连比我年轻的都不多,卖东西,买东西,都要挑个几十里的山路,我们这些老家伙也真的吃不消。”
“是,我了解,各村情况都差不多,壮劳力都在外面打工。”镇长弹了弹烟灰,也不看四叔,盯着窗外。
“多少镇里总能拨些下来吧,我们再想办法自筹一部分,这样趁着下半年农闲的时候,也能大体修个胚子出来,年底不定就能通车,到时你去视察工作也方便。”
“老冯,冯老师,是真的没有,你原来在学校,也应该知道,这两年,有哪一年,是一个月不拖的能把你们老师的工资发下去?就今年镇里几座水电站大坝的维修资金,也是这里挪那里挪才凑齐的。”
“那镇里能不能请设计院的来帮我们设计一下。”
“也要钱的啊冯老师。”
“那设备呢,比如挖掘机,镇里能不能出?”
“切!”回来的苏笑了一声,“镇里也没有挖掘机,叫镇里出,那不是也要花钱吗?”
四叔狠狠把那根烟吸到底,狠狠的把烟头丢在地上用脚碾,“既然钱上指望不上镇里,那我们自己想办法,不过有个条件,希望镇里在南边的河边,给我们村批几十亩的地。”
这一下转折有大,镇南边那,是有上百亩的荒滩,这些年,好像成了垃圾集散地。
“你们村要地做什么?”
“我们想用那块地入股,和人合伙做生意,这样村里修路的钱也有了。”
镇长听了眼睛一亮,别,这个想法还挺新奇的。
“这是你个人的意思还是村委的意思?”镇长问。
“是全体村民的意思!”
“那你回去,村委开个会,形成一个文件出来,我们再研究研究。”
“我今天已经带来了。”在镇长错愕的眼光中,四叔递过去一摞纸,前面的是他们请镇里批三十亩地的申请,后面是全体村民的签名和手印。
“呵呵,老冯,你们可准备的够充分的,我看这些签名,可不是一两天写好的。”镇长翻着后面那厚厚的一摞签名,笑着对四叔。
“也是被逼的,为了修这条路,我们可是把什么办法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