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刚一出门就看见,一路跟著他们进了叙州的三个人也进了後院,分别住了他们隔壁的三间厢房,周笑卿看著关上的门若有所思,这几个人似乎很在意他说他们是官府中人。
吃了晚饭,陆影尘坐在床上打坐运功,周笑卿在屋里闲得浑身不舒服就想偷偷出去探探那三个人的来历,於是便轻手轻脚地往门口走。
“去哪儿?”
床上的陆影尘忽然开口,周笑卿泄气,道,“闷得慌,出去转一圈。”陆影尘睁开眼睛瞪他,“不许去!”
这家夥真是半刻锺都不能安生,总是趁著他打坐运功的时候出去闲逛,逛夜市抛媚眼给有夫之妇被满街的人扔**蛋,查探隔壁邻居踩塌了客栈的房顶,要不然就是拿著火烛去马房跟飞飞斑斑聊,“今道,周笑卿笑笑,反问,“阁下如何看出我不是书生的?”那年轻人一时语塞,仔细打量了两人,这才发现二人衣著不俗面容俊朗,他身边的人道了声罪,“这位公子莫怪,舍弟一向口无遮拦。”周笑卿笑著摆摆手,让他不必在意。
没多久,福子就端著两坛酒一碟点心上来,“十三少慢用,我们姑娘听说您来了正在梳妆呢!”周笑卿一笑,赏了一两银子给他,福子欢祝二位长长久久花好月圆,周笑卿乐得直赏,陆影尘脸色却不是很好。
吃过了饭,道,“你看,真厉害。”周笑卿想笑,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心里涌动,这样的陆影尘只有他一个人见过,这样的陆影尘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忽然又有些心疼,他一心恋慕的这个人,原来错过了这个人世间许多许多的东西。
孩子们拿了自己最喜欢的各色动物蹦蹦跳跳地走了,老师傅拿布巾擦了擦手,笑眯眯地问眼前的两个年轻人,“两位公子,想捏个什麽啊?”
周笑卿看了看陆影尘,陆影尘一脸茫然,周笑卿放弃了问他意见,“老伯,您就给我捏两个小人儿就行。”老头一笑,“这个好办。”
老人手指灵活,没多久两个小人就捏好了,老人递给陆影尘,陆影尘一愣有些不相信是给他的,转头去看周笑卿,周笑卿笑得温柔,“拿著啊。”陆影尘小心翼翼地接过来,两个小人一个白色衣衫拿著把扇子笑弯了眼睛,一个月白衣衫不苟言笑,这不是他们两个麽?
周笑卿付了银子,带著他向前走,嘴角的笑意怎麽也掩饰不了,路过卖花灯的小摊子,周笑卿又买了小兔子的纸灯递给他,“送你。”陆影尘接过来,於是变成了一手面人儿一手兔子灯,摊主好心地帮他把灯笼里面一小节蜡烛点燃,小小的灯笼便亮了起来。
虽然陆影尘面上还是没什麽变化,但是周笑卿就是能感觉到他此刻很是高兴,怕他一不小心再丢了他,周笑卿走得很慢,陆影尘低著头一会儿看看兔子灯一会儿看看小面人儿,一不小心就能撞上对面走过来的人,周笑卿索xquot;/gt;拉著他的袖子以免他在被人撞到。
“公子,公子!”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拦住了陆影尘,陆影尘还欣赏著自己的小东西,见有人跟他说话就抬眼去看她,就见是个泪眼婆娑的女孩子,“公子,我是流落在叙州的外乡人,公子你发发慈悲,借我四两银子回乡吧!”陆影尘今是为了相思蛊,似乎一直以来这蛊毒不痛不痒,谁都没有特别在意过。
陆影尘愣神的片刻,周笑卿却以为他是默认了,苦笑了一下,那另一只杯子倒了杯酒给他,“请。”陆影尘把手里的东西小心放好,也坐下来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一饮而尽。周笑卿晃了晃酒杯,沈声念道,“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忽然又语气一转,“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沈吟至今。”
陆影尘听他语气温柔婉转,忽然就想到他琴声里思慕的那个人来,他这一腔柔情对月长歌是为了那个人?
周笑卿偷偷看他月下的神色,悄悄叹口气,琴也弹了,诗也念了,无奈对手是陆影尘,招招都像是打进了棉花里,半分回应都没有。
“陆兄?”周笑卿笑著拿出自己的那把纸扇,递给陆影尘,“我的扇面一直是空白一片,今天月色大好,不如陆兄帮我题个字吧。”
陆影尘不知道这月色跟题字有什麽关系,还是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象牙扇骨,纸质扇面中间夹了一层丝帛,“题什麽?”周笑卿想了想,“等我一下。”说著飞身下去了,没多久带著笔砚上来,送到陆影尘面前,“不如就写山有木兮。”陆影尘点点头,也没多问,提笔写起来,周笑卿见他落笔惊诧的发现他写的竟然是工整的柳体。
“好了。”陆影尘把写好的扇面递给他,周笑卿忙接了,心里有些忐忑地问,“陆兄可否知道这句话的出处?”陆影尘老老实实地摇摇头,周笑卿一笑,“哦,因为万云山庄的後山有很多树。”陆影尘点点头,没再多说。
周笑卿苦叹一声,默默摇头,看著他的侧脸,心里默默念道: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