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似的”,不禁愣住,生生刹住了手。他分明记得,自己方才也这么说过她。当然,他并没有这种猥亵的意思。
他心虚地回头看看秦嫣。
秦嫣果然恼到了,正捂着前襟,目光无比严肃地盯着他。
翟容发怒了,手指迅速捏住杨召的肩骨:“闭上你的嘴,再敢乱说,让你三个月抬不起手。”他这回总算是领教了杨召的荤话有多泛滥,嘴上是有多不把门了。凌空一提,将这表哥足不点地地带出秦嫣的屋子,对秦嫣道:“快些睡觉!”顺手将屋门关严实。
杨召被他捏得眉毛眼睛扭成一团:“你又欺负人!哎呀!早晚老子……”
“怎么?”翟容眉毛一竖,嘴角一歪,“你自己细想想,你方才对我哥的‘客人’说了什么?”他冷笑一声,“我说给姑妈听,你说她会怎么教训你?”
杨召喊冤:“她算哪门子客人啊,有何说不得?”
翟容哼道:“你自己才说她是客人,这么快就改口?”
杨召被他拿住口舌之短,瘪了:“好表弟,表哥错了。”
“怂样!”翟容搡了他一把,放了手。
“走了走了,聂大哥等着我们喝酒呢。”杨召连忙灵活地换话题。
翟容点着他,警告道:“以后,不许在小姑娘面前说那些混账话。”
杨召心中暗道:哪有不说混账话的男人?你小子只是毛没出齐,还不懂这些!
看翟容稍微气劲过了一点,他手臂圆滑地勾住翟容的脖子,跟他勾肩搭背:“我说小表弟,你不要这么实诚,以为是个姑娘都是要当仙女儿捧着的。改天哥哥带你去喝花酒,你就知道了,这些乐坊的小娘子,皮厚实着呢,什么没见过……”
“哦,知道了。”翟容听着他絮叨,眉头攒得紧紧地敷衍了一声。
他觉得幽若云这个小丫头看起来还是眼神很干净的。捉翠鸟时,她的那双眼睛露在水面上,清澈地像两汪水晶丸子。这样的姑娘,就生活在那种污言秽语的环境里吗?他没法想象,她抱着个琵琶,坐在欢场之中,旁边一堆浪蝶狂蜂,一时议论她的身材,说不定还会伸出手……
不过,他也管不上这些事,随着杨召折出杏香园,去找聂大哥他们喝酒去了。
屋子里,秦嫣重新将被子披起。
发了一会儿楞,想着翟容被杨召缠走了,估计他们一会儿不会出来。那个杨表哥真是让她很是难堪啊。那些话,说真的,她在乐班里不是没曾听过。以前都是毫不介意的,可是在翟家郎君面前,这么被他的族亲议论,实在很有一些撞墙的心思。
可是,又能怎样?
她想起自己尚有事情不曾做完,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找了一身外裳穿戴好。自己将头发在脑后梳了个辫子,拿起放在屋中的琵琶,走出屋子。
她在杏香园里找个石阶坐下,拿起木拨子,准备在月夜下弹琵琶。上一回她仅仅是在屋顶上跳跃几下,琴娘就出来斥责与她,若是夜下弹琴呢?
杏香园到了夜晚就分外宁静,乐师们都不会在晚间练琴,只有琴娘的琴声会在暮沉夜露之时,悄然而起。她的琴声哀婉幽怨,弹起那首《西缺曲》时则咽噎宛转,令人听着心生悲戚。
除了被家主挑走的几个去为二郎主和他的客人弹琴助兴的乐师,杏香园剩下的几个姑娘早已吹灭了灯准备睡觉。
忽然,一曲教坊司时常能够听到的,俗到不能再俗的《春宵乐》在园子里弹了起来。弹的人因早已熟练无比,弹出了一股油劲儿。惹得杏香园还不曾入睡的姑娘们都堵住耳朵,只不知道什么人这般胆大妄为,也有聪明的猜到是那个“蔡玉班”请来的乐师。
其实,府中私养的乐班姑娘都是看不起外面的姑娘们的,她们入了府,平日里见的都是达官贵人,不需要与人逗笑戏谑出卖皮肉,生老病死自有主人会安排。特别是摊上翟家主这种主子,年龄大了配个看得上的小厮什么的,生的孩子是翟府的家生奴,无形中就更容易得到主人亲厚。
而如花蕊这般散单在外面的,年轻时候就难免被各种三教九流的客人揩油。年龄大了则大多是入了低等妓寮。
只不过,对方才来三天,大家都保持着明面上的客气。可是跟二郎主那付郎有情来妾有意的模样,很多人都看不惯了。
醒着的人,便暗暗期待着琴娘给这个姑娘一点教训。
那首俗气的曲子并没有被琴娘悍然一声打断,大家听到一个特别清脆柔软的声音从某个角落中传出来,与那《春宵乐》缠来缠去,听着那《春宵乐》渐渐走形,越来越难听。大家在屋中心照不宣地笑了,琴娘虽然没有打断花蕊弹琴的那点“雅兴”,但是用了点手段在将她的曲子带歪。
这就是她们没人敢在夜晚弹琴的原因,谁弹就会被琴娘的曲子缠住。
在琴娘的曲子牵引下,那《春宵乐》跟条长满了刺的毛毛虫一般,扭来扭去挣扎地奄奄一息,叮叮当当的声音,快从琵琶曲变成打铁铺了。
于是,很老实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