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得真好。”
翟容侧头偷笑。
秦嫣顺着看下去,看到落款写着“弟二郎容书于武德五年”……秦嫣也默然了,半晌道:“这是你八岁写的吗?”
翟容被她夸了满心得意,故作轻松道:“五岁开蒙,八岁再写不成这样,哥会打死我的。”
秦嫣八岁还是个文盲呢,他哥哥也不舍得打死他。这卷书一看就知道,翟家主对他当时的书法很满意,特地精心裱藏的。
她将纸卷卷起来,又摸了摸帙套。心想,翟容五岁便已开蒙,八岁能将字写得这般好。她应当是六岁之后才离开家的,不知为何,她六岁时还是个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的孩子呢?难道是因为女孩子,家中疏于教导吗?
可是秦嫣觉得自己学东西甚快,长清哥哥也常夸她聪敏记性好。若家中的确是如翟家这般富贵,平日里稍微接触一些屏风、画扇、卷轴,便也该认字了啊。
翟容看她恋恋不舍的模样,说:“以后,有空也教你练字?改天送你些纸。”
秦嫣自然知道这是猴年马月的事了,点点头:“多谢二郎主。”
翟容见她对文字有些见识,倒也有了劲头。
第19章 楚辞
问她还要看什么书?秦嫣报了几卷书名,拿出来的时候,都是不同抄书人的手笔,字写得飘逸fēng_liú的有,篆体筋骨的也有。唐国大多世家子弟都有潜心书法的读书经历。翟容一样样跟秦嫣说,秦嫣则如入琳琅阁,目不暇接。
饮茶屏风下,秉烛夜赏文,她觉得今时这一日,她是真正进入了唐国的生活。秦嫣心中无比快活,眼睛里盛满了欣悦。
像个真正的唐国小娘子那般,吟哦品赏了一番,她问翟容:“你这里有《楚辞》的《大招》吗?”
翟容问:“为何又想起这卷?”
秦嫣说:“你家最高的那个楼阁不是写着‘无遥’吗?奴婢猜度,是不是《大招》里的:‘魂魄归徕,无远遥只’。”翟容怔住了,这无遥阁是兄长专为嫂子所建,怎会用此招魂曲为阁名?他一直是认为,兄长取“无遥”之意,是希望他们夫妻双方内心亲近之意。
翟容道:“你等一下,我去取过来。”他转到另一个屋子,找到了《楚辞,从里面抽出一个浅黄色的纸卷,回到秦嫣身边。
翟容拿着烛台,秦嫣徐徐打开纸卷。
屈原的《大招》洋洋洒洒,飘荡而出:“青春受谢,白日昭只。春气奋发,万物遽只。冥凌浃行,魂无逃只。魂魄归徕!无远遥只……魂乎归徕!听歌撰只。朱唇皓齿,嫭以姱只。比德好闲,习以都只。丰肉微骨,调以娱只……”
秦嫣粗看一遍,眼前浮现出长清哥哥念起这首《大招》时的悄然垂泪。他可以跟她讲读、解析任何他能记得的书籍,唯独不肯跟她讲解这首《大招》。只是在她临出发之时,让她一字一句都背会了。
秦嫣问翟容:“二郎主,这首招魂歌是招谁的?”
“是楚怀王,”翟容道,“你师傅没跟你说过吗?”秦嫣摇头。
翟容便说与她听:“楚怀王和屈原大夫曾经是莫逆之交,两人一起推行新政。楚怀王受奸佞蒙蔽之后,渐渐疏远了屈原。此后楚怀王被秦昭襄王诱骗,去了秦国,囚死于深宫。屈原被放逐,他在江边吟唱这首《大招》,告诉他曾经的知己,世间四方都是龙蛇毒虫,快些回到他们的乐土来。”
秦嫣对着书卷发呆,这是个哀伤的故事,长清哥哥心里一定也藏着同样哀伤的故事,甚至都不愿意跟她诉说。她仔细看着书卷上的每个字,想要都记下来。她能背诵,但很多字因长清哥哥不肯给她讲解,她还不太认得它们,正好认一认。
翟容看着她的侧脸,烛光的暖黄将她脸上的线条勾勒出秀润的轮廓,一双眼睛低垂,虽然年龄尚小,已然能看出五官的姣美。她眉间微蹙,双唇微微读出声音,看起来很悲戚。
翟容有些不忍。
他虽则自小父母失怙,很快兄长就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加之自己天赋超卓,无论习文习武都能轻松超越同辈中人,师尊叔祖们都宠爱他,平日里多有纵容。对于人间疾苦知之并不深刻。
而面前的幽若云则不同,虽然失父、失慧彻僧这件事情他还是将信将疑的。但是她流落为贱籍,没有生活的依仗,这还是很明显的事情。
翟容推测,她应该是在为自己亲人招魂吧?
翟容举着蜡烛,等她慢慢将长长的《大招》念完,看着她深深叹一口气。
他待她稍微平静些,对她道:“我们何时去练轻功?”
“嗯?”秦嫣还不曾回过神来,“什么?”
翟容故作责备道:“你方才答应我的事情都忘了么?不想去练轻功了?”
秦嫣想起来了,摇头:“没有忘记,要去练的,现在不会很晚了吧?”
“就是要月黑风高才能练,这敦煌住了那么多人,被他们看见了我们在跳来跳去的,成何体统。”翟容逗她。
秦嫣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