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的身份有所打搅。
她一个人坐在牛皮帐门口, 等着他们讨论出结果。
军帐中翟容与秦都督他们商量作战方案时的声音也非常低,更多的时候甚至几乎没有声音,他们用手在比划。
秦嫣坐在压着牛皮帐的一块小圆石上,看着自己的手, 这双手十五岁之前和其他刀奴一样又黑又粗糙,可是在敦煌城外破境之后,变得如此如玉如瓷, 也特别好用。不知道再变化一次,她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她抬头看风景,无底蓝天上,如白叠花朵一般飘拂的云片, 在青褐色的山间留下一片片淡淡的青影。
她做梦也没想到,还能见到平安。
长清哥哥初次见到这个圆头圆脑的可爱男孩子被莫血带回扎合谷时,非常同情他。他说过,这个心智幼稚的孩子,因智力缺陷不能练习老巫的心法,可能很快会被莫血所舍弃。长清对于莫血的事情又根本无法干预,特地给他取名字叫“平安”,希望这个傻孩子能够有幸逃得一命。
后来,平安得到机会与他们在一起的半年里,秦嫣彼时刚学会写字不久,满腔热血地教他如何写自己的名字。她在他手心里一笔一笔地划,然后告诉他,这叫“平安”。她用了很多种语言试图教他说话,但是除了勉强会念诵几句梵语的《光明垂地经》,平安除了一入扎合谷就会喊的“阿娘”这两个字,还是不会说什么话。到后来,他索性傻笑着叫秦嫣“阿娘”。长清教了他很久才又学会叫长清“哥哥”,于是,他们三个人的称呼辈分都混乱得没法辨认。
这当然不是一段多么美好的记忆,可是总归也是一段真心相处过的日子。平安被莫血送走的时候,秦嫣还偷偷抹过眼泪,想着这傻孩子一定熬不过星光圣地的折磨。长清当时已经猜测出,星光圣地不过是从草字圈选拔出天赋好的孩子,去做更为艰难的事情。是以,在扎合谷所有的孩子都梦想进入这个“圣地”的情况下,他始终想尽办法,阻挠莫血将秦嫣也送过去。
秦嫣一边回忆着过去,一边坐在帐前等待着翟容。
军营外,是一片空旷直抵远方的青褐山坡,天气干燥,前几日落在山上的雪,已经被强劲的北风尽数吹走了,只有部分背阳之处,结着厚厚的寒冰。阳光一照射,如同镶嵌在岩石中的巨大云母片一般,闪闪发光。
忽然,她的目光被吸引住了。
她见到距离军队一里多处,有个两石分立的岩豁口。那里因山石阻挡住了西北寒风,冬天依然有高高的衰草。
这些草有一人多高,已经完全枯死了。枯槁而茂密地站立在远处,随风瑟瑟而抖。可是,秦嫣却看出其中的抖动与天地风声并不协调。
她冲牛皮大军帐里道:“郎君!翟容!”
翟容立即从帐篷里飞身而出:“怎么了?”
秦嫣指着那片遥远的草丛:“好像有人在里面。”
秦都督也和其他将领一起走出军帐,他们同时抬起双眸看着那片岩石豁口。
过了一会儿,那枯草茅蒿中走出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远远看去,长得肥头大耳,身上裹着松松的兽皮。那么远,也能感觉到他一脸傻乎乎的笑容,似乎在朝军营里挥手。
秦嫣身上滚过一阵热流:那个好像是平安,他似乎恢复了正常,身上不再是绿液横流。这,应该是已经长大的平安,而不是方才那个绿液巨人。
这个人影的出现,也同时被唐国军营里的哨兵、斥候看到了。
虽然那些哨兵不能认出这个恢复了正常容貌的年轻人就是方才的绿液怪人之一,但是他们的号令彩旗一摇动,军营中立时戒备森严起来。
此处刚刚进行过了连绵的战斗,所有军士都如一头头疲惫而警惕的野兽。徐高将军手一挥,弓箭上弦,步兵握刀,骑兵准备好了冲击。一股肃杀之气,从军营之中席卷而出。
那披着松垮兽皮的年轻人似乎被唐国军队这样的阵仗吓到了,嘴巴一咧,带着哭腔转身就跑。翟容也看出来了:“若若,是不是平安?”秦嫣说过他心智只有三四岁孩童,年龄则和她自己相近。他和秦嫣的目力都殊异于常人,即使在一里地远,也能看到不少细节。
秦嫣点点头:“他看起来好像跟方才不太一样了。”
翟容也道:“似乎身上没有绿色的汁液,身形也矮了不少?这是恢复正常模样了?”
秦嫣尽量压抑住心里的担忧:“郎君,我们能不能过去看看?”她对于如何走下一步,心里有些没底。
翟容的眼睛从山石上方,看到衰草深处,这里的地形他非常熟悉,是他和承启阁的官员们一起商量决定的唐国驻营地。
翟容决定:靠近对方!
“秦都督,我们过去看看。”翟容对秦都督道,“麻烦其他将军在军营里接应我们一下。”
“为何要过去?太危险了!”秦将军阻止道,他的目光扫过秦嫣,直视着翟容,“你们待在军营里是最安全的。那些绿液怪人还有七个逃走了,你们两个人如何应付?”
翟容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