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七

小狐狸阿夜再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紫合殿偏殿的床上。明月不见了踪影。

狐狸抖抖尾巴站了起来，跳下床去。刚窜到门口，就被一双手一把捞了起来：“你又要出去私会小情人。”

狐狸睡饱了就又恢复了温顺可爱的脾气，被明月使劲儿捏也没反应。最后实在是捏得痛了，吱了一声。

“你还吱！”明月伸出那根被咬了一口的手指头戳它的鼻子，“今天晚上你没饭吃了，饿着。”

一双狐狸眼一动不动的盯着明月，眨眼。

“眨眼睛没用。”

继续眨。

……

还是被蹂躏了一番，才被放到了地上。小狐狸刚坐下，明月已经从门槛上站了起来，于是它也跟着站起来。

明月余光瞟到了，白了它一眼：“跟着我干什么，你个睡神，一边睡觉去。最好一天睡十二个时辰，睡死了了事。”

阿夜仰着头看着她，狐狸尾巴在后面不停地摇来摇去。

明月咬着牙弯腰下去，拎着那根不断晃的尾巴把狐狸拎了起来。

“还咬我么？”

狐狸被拎到明月眼前，倒挂着看着明月，一脸的好奇。全身的毛因为倒过来全都立起来了，看起来更加圆滚滚毛茸茸。

明月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狐狸终于想起要挣扎了，爪子四处挥。

“夏天要到了……”明月百无聊赖的拎着毛球靠在门边，“你个毛球又要热死我了。”

狐狸继续挥爪子。

明月把它放回肩上。这下子小狐狸学乖了，手脚并用的抱着明月的肩，死也不肯下去的架势。大概觉得抱着肩膀还不够牢靠，又转过去抱住了明月的脖子。

……

长生殿。

长生殿是红儿住的地方。长生长生，寓意再明显不过了。只是用红儿的话来讲，她倒不希望自己活多久。明月听她这么说，也没有多问。

这会儿红儿正在内殿浇花，听着宫女们来报，说是明月主子又出宫了。

红儿连叹气的力气也没有了。

又道：“你们这是……在笑什么？”

“狐、狐狸……”有个嘴快的宫女一时间没忍住，“那只狐狸……”

那只狐狸这会儿正把脑袋埋到明月脖子里，细细软软的气息喷在明月脖子上。

“你要是个美人，我就把你带到屋子里扒光你的衣服；你要是个丑女，我就叫别人扒光你的衣服然后鞭打你……”明月白眼一翻，“你为什么只是只狐狸……”

狐狸侧着脑袋好奇的看着明月。

“你说你一只狐狸还吃我豆腐干什么！”明月终于勃然大怒，“等你哪天成了妖怪我非扒光你的衣服——”狠狠地握拳，“不对，是不让你穿衣服！”

狐狸脑袋换了个方向。

明月蔫了。

一人一狐作为众人视觉的焦点在洛阳城里游荡，走到哪里都被围观。只是被围观的人全然没有一个被围观者的自觉性，依旧带着狐狸到处瞎晃悠。

这是第一天。

再回到宫里的时候天色已经不早了。狐狸已经开始了新一轮的睡觉，明月把它从脖子上往下拨了拨，剥回了肩上。既便如此，红儿看到她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笑了出来。

长生殿前，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喝着酒。

“笑什么笑。”明月白了她一眼，“我迟早扒了它的皮来做围脖。”

红儿又笑了一会儿，才道：“给你做了件衣裳，要是喜欢我再改改，明天拿给你。”

明月握着酒杯：“我身上的不是很好么，怎么想起给我做衣裳。”

“知道你身上的衣服不是俗物，”红儿笑了笑，“我看你穿了那么久，半点不见破的，连灰尘都不曾沾上一点。”

明月恩了一声。

“知道还要做……”红儿笑着摇了摇头，“你看在我难得犯傻的份上，先收着吧。我也不让你看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起了再翻出来就好。”

明月愣了一下，笑着点了点头。

“今天也回紫合殿？”

“今天就不回去了。”明月笑着伏到石桌上，“除非你想赶我走。”又道，“我才不相信你舍得。”

“呸。”

明月留宿长生殿也不是第一次了，宫女们依例在殿外候着。偌大的长生殿就只剩下了两个人——和一只狐狸。

最旖旎的风光已经过去，大殿内外一片安静。香炉中燃着檀香，淡淡的香味弥漫在空气中。

红儿着了一件薄衫蜷在明月身边，左手随意的勾着明月手，又给人仿佛是不会轻易松手的错觉。

红儿记得奈何桥前，这个女人也是这么拉着自己的。没有用力，又仿佛是不愿意放手。

“你要是愿意回去，就跟我走。”她说。

红儿记得自己当时是点了头的。

哪怕之前那个陆判当着两个人的面说了那番话。

“明月？”

“恩。”

“你还记不记得陆判说过的，我以后会是什么命？”

明月顿了顿：“十世为娼，百世为婢。”

红儿笑了起来：“真惨。”

明月淡淡道：“不惨，有我呢。”

那双满是戏谑的凤眼忽然的添了光：“你说的。”

“我说的。”

陆判的原话，是说红儿逆了天。至于究竟是缘何逆了天，他却三缄其口，连明月也愿透漏。只告诉红儿，如果她跟着明月回去还阳，会加重她的罪孽，后世十世为娼，百世为婢。

这话说是讲给红儿听的，其实更是说给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