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吉陪着格瓦走了过来。

格瓦先是上下打量一番赵亮，而后，褪下手套，庄重地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赵亮又是一怔。看着眼前的这个美军上校，他有太多的想不到，他想不到，短短两个小时，蛮横傲慢的格瓦竟会判若两人，还有……

赵亮来不及多想，正正军帽，还礼。

格瓦努力地笑笑，伸出大拇指：“尊敬的赵团长，根据《日内瓦公约》，鄙人本不该向您先敬礼。但你们是中**人的这个。英雄。我佩服你们。”格瓦依然说的是流利的中国话。

这也是赵亮的又一个想不到：格瓦竟会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不过，格瓦的解释让赵亮理解了格瓦为何判若两人的举动，淡淡一笑：尊敬的上校先生，我们不是英雄，我们只是在维护军人的尊严和做人的尊严。

格瓦下意识地点点头，尴尬地一笑：“赵团长，你们中国人太……”格瓦没有把话说完，瞅瞅周围已经开始撤退的美军宪兵，转了话题，“我们的任务也完成了。再过一会，接你们的车就要到了。”

在焦急的等待中，直到下午四点多，几辆大卡车才缓缓驶进了战俘营大门。

又过了半个小时，载着战俘的汽车缓缓驶出了大门。

卡车驶出战俘营的最后一刻，几乎所有的战俘都落泪了。

吴林大喊：我们要回家了，我们要回家了！

几乎所有的战俘都跟着喊。

喊声回荡在战俘营上空。

赵亮回转身，望着阳光下泛着亮光的铁皮棚，还有操场上依然耸立的旗杆，还有……

赵亮潸然泪下。他想起了很多往事：鹰峰突围，被俘，操场唱歌，雨地奔跑，军官大队绝食，成立回国大队，还有，这两天……

还有，那些已经永远长眠在这里的难友……

赵亮的目光最后投向了对面的72战俘营。

望着渐渐远去的战俘营，赵亮并没有感到丝毫的释怀，相反……

同样不能释怀的还有一个人。

随着两扇铁丝网大门缓缓关上。

布鲁吉长吁口气，望着远去的卡车挥手告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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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月后，布鲁吉奉调回国。先是被解除军职，后受到审查。

1954年1月底，在听到最后一批志愿军战俘转往台湾的消息后，当晚，布鲁吉离奇死亡。法医鉴定为心脏病猝死。

但也有人说是自杀，甚至还有人怀疑是暗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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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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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军宪兵拿着写有英文字母“g”的纸条，看了又看，抬头凶狠地盯着面前的石振青：（英语）这是你的最后决定？

石振青点点头。

宪兵拍拍石振青肩膀，嘿嘿一笑：（英语）“那好吧，祝你好运。”指指身后门外面围布南边墨写的←g符号。

石振青仰头看看天，长吁口气。然后从容地走出大门。走向挂着白布的小门。

刚撩开白布，十几个警备队员便跑了过来。

李大安拎着木棒拦住了石振青的去路，嘿嘿一笑：好小子，你tam的，胆够肥的。想回家是吧，想好了？走吧！

石振青冷冷一笑，继续向前走着。

李大安眼瞅着石振青的背影，愣怔了半晌，才反映过来，歇斯底里地大喊：弟兄们，给我往死里打。

警备队员凶狠地挥舞着木棒砸向石振青。

石振青头上，脸上到处是血，终于摇晃着倒在了地上。

李大安木棒指着石振青：臭小子，还回吗？

石振青怒目圆睁：回！

李大安狞笑着抽出腰间的匕首，狠狠地刺向石振青：中！老子送你回家！

石振青两眼望着天空，喃喃地：“回家，回……”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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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愿军战士石振青，牺牲在了异国的土地上。

令人遗憾的是：没有一个人知道：他的家在哪里，家里还有哪些亲人，是年迈的父母，还是……诚然，美军的战俘档案里，留下了一些信息，但真实可靠吗?石振青是他的真实姓名吗？

只有一点，可以肯定：他是美军“甄别审查”当天，72战俘营第一位殉国的志愿军战俘。

还有，他是倒在了回家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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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狭窄的通道中，战俘们顶着警备队员密集的棍棒，冲向通道尽头……

这条路，只有二十来米，

这是回家的路……

没有枪林弹雨，没有……

但却是遥远的，漫长的，

有人倒下了。但还是有人继续向外冲。

泥泞的路上，到处是血，血水和着泥水，还有浸泡在血水中的同伴的身躯。

还有惨叫，呻吟……

李土地是和七八个战俘先后走进通道的。他们进来时，警备队员排列成两行正殴打着几个试图冲出去的战俘。

看着眼前的惨状，李土地牙一咬：“弟兄们，抱成团，冲出去！”说着将小不点护在胸前迎着棍棒冲了过去。

肖雨和几个战俘手挽手紧跟在后。

雨点般的棍棒落在他们身上，战俘们拼命向外跑。

脚下，血水和着泥浆四溅，鲜血掉在地上，瞬间化作泥水。

肖雨被打倒在地。

李土地终于护着小不点冲到了通道尽头，但他已经成了血人。

李大安挥舞着匕首追了过来，边追边喊：都给老子把命留下。

李土地拍拍小不点脑袋：小不点，快往外跑！

小不点一脸惊恐，但还是点了点头。

李土地回转身，拦住了发疯的李大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