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斯长叹口气，两手一摊：那好吧，我，我尊重你的选择。但老朋友，我还是想提醒您：慎重，慎重。深思熟虑，三思，三思而后行。

张磊淡淡一笑。

威尔斯有些恼怒地：张，你会为你的错误决定后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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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威尔斯要下手了？张磊心里暗自思忖：近一年的战俘翻译生涯，他对威尔斯太了解了。威尔斯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自从72战俘营实行战俘自治以来，

他从不直接干涉战俘营的日常管理，即便是王效美等人汇报请示工作，常挂在嘴边的就是：自己的家事自己解决。但实际上，战俘营始终在他的掌控之中。战俘营发生的大事小情，背后都有他的影子。这点，张磊很清楚。不过，凭心而论，抛开国度，政见，俩人时有争论，甚至战争外，仅凭私人感情，张磊对威尔斯还是多多少少有些敬重的。从最初一开始，他就明确向威尔斯亮明了自己回国的意愿，但直到刚才谈话，威尔斯还是依然尊重他的选择。难道威尔斯口是心非，暗地派人监视？张磊感到危险正一步步向自己靠拢。

整整一个下午，张磊走到哪里，他都发现有人跟踪。这让他心急如焚。他并不惧怕跟踪，眼看甄别就要开始，他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准备。他担心的是，下午在联队部见到赵亮，他太激动了。他真想冲过去，哪怕只和赵亮说上一句话。但他还是控制住了自己的冲动。出门时，赵亮似乎很随意地礼节性地和贝尔握手道别，几乎与此同时，高盟也握住了他的手，握手的刹那间，张磊感觉手心里多了块小纸片。直到回到居住的铁皮屋，他才展开纸片。

纸上写着几行潦草的英文歌词：

夜莺啊，夜莺，你不要唱，

让战士们再睡一会吧，

明天，我们又要拿起枪，

坚强地走向战场。

……

张磊心里一动：这是一首歌。他太熟悉了。那年，他被地下党转移到太行解放区后，听到的第一首歌就是这首歌。而唱歌的就是高盟。高盟当时唱的是俄语，后来，他被组织派回家乡从事地下工作时，高盟把歌词翻译成英语写在一张纸上送给了他。

看着熟悉的笔迹，张磊猛然想起：下午，当王效美和十几个败类围着贝尔喊叫时，赵亮和高盟好象在窃窃私语，随后高盟还在纸上写着什么。莫非高盟写的就是这首歌。

歌词的内容，张磊看懂了。甄别在即，注定将是一场生死之战。高盟这是代表组织在向他……他感到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可他还是疑虑困惑，难道在这生死关头，组织会没有任何行动。不！不可能！他突然意识到：这歌词一定在暗示着什么？

张磊逐字逐句揣摸着，终于他发现在几个字下面有轻微的小黑点。他把几个字连起来：夜莺，战场。

张磊明白了。夜莺是赵亮安排在战俘营敌人内部的卧底。去年刚到战俘营时，张磊曾经给夜莺在自由女神像下留过联络暗号。至于夜莺是谁，他不知道。他必须尽快和夜莺取得联系。

可是，一天过去了。

张磊一直在寻找机会。刚才在甄别区，威尔斯赶走了二狗子，张磊心里别提有多高兴。可是现在，尾巴又跟了上来，张磊心里犯了难：他和夜莺联系的唯一渠道，就是在自由女神像基座下留下暗号。

这里离自由女神像近在咫尺，去，还是不去？去，自己暴露事小，夜莺万一暴露，那……不去，甄别马上就要开始，错过这个时机，很可能……

张磊最终还是打定主意：去！他决定，趁着风大尘土飞扬，冒一次险，只要争取几秒钟的时间。

也许是老天存心做对，当他拐过土台时，风突然小了许多，能见度也好了许多，已经能恍惚看见十几步远矗立的自由女神像后背。

张磊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再走几步就是自由大礼堂西头，只要拐过礼堂，赶在二狗子赶到之前留下暗号，他想好了应对的办法……

一道闪电从空中闪过，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炸响。随即又是一串沉闷的雷声。

“谁，站住。”随着一声大喝，几个警备队员从大礼堂东面跑了过来。

半路突然杀出个程咬金。张磊楞了一下。

来的人是警备队副大队长付卯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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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天阴，战俘营早早亮起了灯。

带着一身尘土，吴牧师走进了威尔斯的办公室。

收音机里正在广播：

对于无意以暴烈方式抗拒遣返的人员，联合司令部保证在交换战俘时把你们送回给你方当局。你们自己的决定就是最终的决定。但对于那些抗拒遣返的人员，联合司令部不能担保他们的最终命运。

威尔斯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朝吴牧师扬扬手，冷笑两声：吴牧师，听到了吧，

这就是我们的声明。

吴牧师嘿嘿一笑：老生常谈，宣传而已。

威尔斯恨恨地关了收音机：这帮该死的家伙！**承诺既往不咎，我们又不能担保他们的最终命运，这不是在替**做嫁衣裳吗？

“尊敬的少校，这就是政治。”吴牧师扑打着身上的尘土，嘿嘿一笑，“阿瑞斯少校，黑云压境，大战在即，不可懈怠啊。”

威尔斯哈哈大笑：“老前辈，放心吧！剑已出鞘，岂有不发之理。”

吴牧师坐在了沙发上，端起茶几上早已沏好的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