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旭亲送了林晚出城。
赵国大事抵定,她将往邯郸,与公子乐团圆。
整整十年。
自从她五岁时来到临淄,便再不曾离开过。此时要走,也是一身轻简行装,怀中抱着依旧一团洁白的老猫,身边是更加苍老的姜寿。
车行缓慢。
姚旭派了成队人马护送他们,自己骑马走在一侧。
本只是送出临淄,谁想这一送,就一直来到了齐赵边界。
然而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姚旭看着林晚简陋的行装,轻轻蹙眉:“孤送了你那么多东西,你就没一样瞧得上眼吗?”
这回轮到林晚失笑。
她从包袱里,取出一只九尾娘娘的面具,对他摇晃了几下。
这面具是极陈旧了,边角都有些破损,色彩也随岁月褪去,却能看出是保存极仔细的。
那本是他从她手上抢去的,后来又随手递回给了她。
再后来……便是他与公子乐的彻夜长谈,谋定大事。
没有姚旭,就不可能有她与公子乐的今日。
姚旭的视线微微定格,忽然道:“孤若执意将你留下,纵是现在的白乐,一时之间怕也还是难以奈何吧?”
第7章 那年公子为质(七)
冰天雪地间,女孩子娇嫩的面颊红扑扑的,一双明亮的大眼却漾满了笑意。
“大王。”林晚仰头看着姚旭,说道,“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很久了,你为什么打小就喜欢作弄我?”
姚旭沉静的面色破冰一般绽出一抹笑意,却仍故意绷紧了脸,微微眯着眼睫:“谁说孤方才所言,是在作弄你?”
林晚轻轻摇头。
他若真怀了将她强留齐国的心思,就不会一路送她到这里来。
眼前的齐王虽还极年轻,却绝没一般青年似的莽撞与冲动。
姚旭感觉自己的胸口氲了团火,烧灼得他五脏六腑都隐隐发痛。
远处,已能看见公子乐亲带人来相迎的仪仗。
“走吧。”姚旭转过身去不再看她,嗓音淡漠,“再不走,休怪孤会改变主意。”
林晚对他的背影行了一礼,垂睫道:“多谢大王这多年相护的恩情。”
前任赵王与春山君都非良善之辈,两度刺杀未遂,自不肯轻易罢休。若没姚旭明里暗里相护,断不会有他们这十来年的安稳日子。
这一些,林晚与公子乐都是知道的。
姚旭的喉结微微滚动。
此际天空压低的云,不知何时又撒下洋洋的雪。
“这没什么,孤的辖地,不容他人放肆。”他淡声道,“……走吧。”
待那女孩子带着老猫和老奴走远,他才慢慢转过身。
林晚渐行渐远,逐渐走出他的视野,她不曾回过一次头。
姚旭的目光骤然凝聚。
他脚畔的雪地上,静静躺了一物。
不过巴掌大小,长宽不等,材质轻薄,极是怪异。
其上绘着的男子身着战甲、英武不凡,面容栩栩有若真人一般。
底部,还书写了几行十分奇特的文字,却不知是哪一国的。
这是什么?
姚旭看向林晚离去的方向,只见苍茫雪原幡旗曳曳,早不见了女孩子的身影。
他苦笑一声,俯身拾起那令牌似的东西,小心收纳入怀。
非是不能将她强留在齐,而是一见了她,他便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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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乐眉眼含笑。
大军攻破邯郸的那日,旁人也不曾见过他这般愉悦的神色。
他站在雪原上,身着玄黑大氅,头戴赤宝金冠,举手投足皆是最灼世的风华。
林晚一步一步走近他,嘴角也止不住地扬起笑意。
从前的他温和内敛,现在已然蜕变作最美好的模样。
她忽然有些好奇,独属他的特殊能力,会是什么?
公子乐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孩子。
近两年不见,她长高了一些,出落得更加亭亭玉立。这让他伸出去的手,最后只是轻轻落在姜寿的肩头,然后抱过林晚手中的猫。
临淄十年,当年的小奶猫而今也是只大腹便便的老肥猫了,回邯郸后,正可与姜寿一块养老。
公子乐扶着林晚,两人上了同辆马车。
他沿途对她说些邯郸风物,忽地又想起她幼时便是自邯郸来的,遂不再提了。
林晚也想起了小时候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