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面对这个孩子，十一时之间，倒也找不到什么说的。

抓了她的手来握着，先前并不曾在意，这时候，才发现是如此的冰凉。他还想象自己已然成年了一般，牵着这孩子，走到榻前暖炉的地方，找了凳子，一起坐下，那丫头，此时又有些惊慌，挣脱他的手，慌忙的想要站起来，嘴里仍自说着“长伯说……”

“好了，到了我这里，就仔细听我的，长伯的话，你只记得就是了。”

那丫头，似懂非懂的点点头。依言坐着，只是两只手紧紧的搅在一起。

“你以前叫什么名字？”

“我，我叫小云。”

“你家在什么地方。”

十这才一问，那孩子，早已泪眼汪汪了。

“家。父亲、母亲、还有姐姐。他们，他们都被山贼烧死了。后来……后来下了好大的雪，我一直走，一直走，遇到胡伯伯，遇到好多逃荒的人。胡伯伯也死了……”

十，大概明白了，这孩子的故乡，一定也遭了灾，天灾与**之下，极有可能是跟着逃荒的队伍，一步步走到京城里来的。

“那后来呢？”

小女孩扬着婆娑的泪眼，神情黯淡的回忆良久，才又接着说下去。

“后来，后来，我就遇到了虎哥哥他们一家，只是，走到最后的时候，他爸爸，他哥哥，都死了。他姐姐为了给我们换吃的，跟一个有粮食的员外去了。再后来，我们就到城里来了，就遇着你……”

小女孩，说道最后一个遇着的时候，满眼里充满了希望，却又是那般，带着深深的警备，这一小小的细节，看着十的眼里，内心深处，只能是狠狠的一颤，无语言表。

“你是说那个撞了我的小孩，叫小虎。”十，尽量用缓慢和温柔的语气和她慢慢的说道。

“嗯嗯，是，他就是小虎，他现在都还没醒呢？”

“他也在这里？”

“是啊，那天，他被那个坏人踢过来，撞了你以后，就一直昏睡着，一直没醒。”

十，暗暗算了算，这前后过去的时间，快有十天了，一个人如果这么久还没有醒过来，只怕，也不会有多大的希望了。

那小女孩，竟像是看穿他的心思一样。一时间，竟然破涕为笑，带着几分骄傲的说。

“你放心了，他一定会醒过来的。以前，我们被人欺负的时候，他总是因为护着我，每一次被打得很惨的时候，他总是要睡很长的时间，但是每一次，我都能等着他醒过来。然后，看着他吃掉我留给他的所有东西。他可能吃了。”

小女孩脸上纯真而稚嫩的笑容，以及她在叙述那些苦难的过往时，脸上所洋溢出的自豪和乐观，突然之间，是这样的感染着十。不经意间，他怜爱的抚摸着那孩子的脑袋，轻轻的把她揽过来，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

但是，一瞬间，小女孩，挣脱了他的怀抱。退出一步，恍惚的站在那里，红扑扑的脸上，无尽的羞涩。

十，有些意识到目前的现状，但是，那股内心里生发出的柔情，使他忘却了一切。他又牵了她的手回来，仔细的盯着她。

“那你，愿意跟着我吗？”

小女孩兴奋的抬起头，“你答应让我给你做丫鬟了吗？”

“是啊，只要你愿意。”

“我愿意啊，我愿意。”小女孩，兴奋的叫嚷着，但随即又镇定下来。“可是，你还没有给我名字啊？”

“嗯，我想想……那就叫云若吧！似云非云之间，把过去那些痛苦的部分，都忘掉，只记得你的欢快就好。”

“云若！云若。真好听。”

“你知道这两个字吗？”

“嗯，我知道，以前，父亲大人，就是开的私塾。我识字的。”

“那以后，也要努力学习哦。”

“我会的，只要你让我跟着你，给我吃的，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十，不忍再说下去了，只是用手，摸了摸她的头。

小女孩，皱了皱眉头，清澈的双眼，又一次盯着十的眼睛。

“我忘了跟你说了。有一件事情，如果你不同意，我就不做你的丫鬟。”

“哦，什么事啊？”

“你不能只留下我，不要虎哥，如果你要是分开我们，我就不做你的丫鬟了。”

十对她认真的表情，感到既心痛，又好笑，便忍不住的逗她。

“但是，没有听说过，男孩子，可以做丫鬟的啊？”

“额！也是啊，那怎么办啊？”小女孩的脸上，一时间，又开始愁云密布，眼看着，泪水又要在一次滚出来。

十，内心终于不忍，轻轻的拍着她的肩，“你放心吧，从今而后，你想要保护的人，我都会让你如愿以偿。”

小女孩，眨了眨那双漂亮的眼睛，对于这样的话，她理解起来，着实还有些吃力。

“我说，以后，你们都跟在我的身边。我不会把你们分开的。”

小女孩终于听明白了十所说的话，一瞬间，那张还挂满了泪痕的脸上，绽放出美丽的笑颜。

突然之间，她奋力的挣脱开十的手，欢快的向外跑去。快到门口的时候，才又折转身，高兴的哭泣着，向十深深的鞠了一躬。

“谢谢你，少爷，我一定要告诉他，以后，我们都不用在流浪了。”

楼道间，响起她急促而欢快的步伐。

※

这一个场景，再后来的很多岁月里，或是面对着艰难，或是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