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粗暴冷漠。
夜行影不知从哪里捞出块大红帕子在岸边向他挥绢告别,直到乌篷船驶远他才收绢离去,似乎还学女儿家模样哭哭啼啼。萧墨见之无奈摇头,心中默默道声珍重,然后摇起白帆顺风而行,若是顺利大半个月应该能到落阳关,到时再换马车去天水,或许那人能想办法去掉卿卿脸上的字。想着,萧墨回头望向小妹,不由伸手抚上那个“奴”字,终有一天他要连本带利讨回,让萧家人也尝尝这般滋味!
第42章 兄情妹意
乌篷船乘风而上,轻松地躲过关卡入了白沙江。此时将近黄昏,霞染翠嶂,水溶金光,远眺一片开阔,犹如山河画卷迎风而展。萧墨无暇顾及这番美景,他辨下天色然后把船泊在暗处,接着架起鱼竿吊上两条江鱼,削头去鳞煮了锅鱼汤。江上风大,一入船室他便把船帘遮严实,随后将鱼汤放上矮桌,亮起一盏烛灯。
卿卿仍在昏睡,一张脸白得泛青,气息也弱不可闻。萧墨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扶着她,然后拿瓷匙勺上一口鱼汤轻轻吹散热气再一点一点喂进她嘴里。小妹歪着脑袋,死气沉沉,乳白汤汁刚刚入喉便迫不急待从嘴角淌下。他看着心疼,赶忙拿帕子擦干净,接着又补上几勺,折腾半日才将半锅鱼汤喂完。
喝下鱼汤,卿卿丝毫没有起色,含在嘴里的那口气似断非断,看样子撑不过今晚。千辛万苦赶回来是为了和亲人团聚,而不是看着她去死!萧墨心急如焚,干脆解开棉袍贴身抱着小妹,然后将真气逼入她体内。他有伤在身,更何况先前恶斗已损耗大半内力,没过多久就自觉精气不固,根基受损,然而见到卿卿气色缓好,他就不遗余力地将自身真气全都提上以保全她性命,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一个晚上……
卿卿做了个冗长的梦,她见到了爹爹、见到了萧瑞、还见到许多她不想见的人,可是茫茫人海中惟独少了哥哥。她惶恐不安,哭着到处找他,嗓子都叫哑了仍没有找到哥哥踪影,最后她哭醒了,睁开眼的刹那只看到一团模糊的黑,噩梦终于消失,可心头仍是空荡荡的,总觉得少了什么。
卿卿呆怔了许久,仿佛魂魄出窍,只剩下副皮囊。无意间,她触碰到一片炽热,这才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人的怀里。这个人又是谁?萧涵还是萧清?她记不得了,想不起先前发生过什么,只记得梦里那撕心裂肺且似曾相识的痛。卿卿心凉彻骨,像落入无底深渊绝望悲痛,她想要挪动身子,想要拿把刀杀了这个人,可是混身无力,连根手指都动不了。
忽然,底下剧烈摇晃,就像被什么撞到似的咯吱作响。那人惊跳起身,一下子抽去她身边的暖意,这般反应也令卿卿吓了一跳,她努力睁大双眼却只看见模糊的背影。身子疼得快裂开了,和那天的一样,她不得不闭上双眼喘几口气,可是脑子里仍脱不去被辱后的羞耻与恨意。
枕边正巧有把短剑,隐隐地闪着寒光,似勾着她的魂魄。卿卿看到之后使尽全身力气把它勾过来揣在怀中。感觉到铁器的那丝冰冷,她顿时安心了,然后静候那人归来,准备拿手中利刃捅烂他的猪肠子。
脚步声近,听来轻稳笃定,卿卿心中恨意更甚,不由握紧短剑心里默数,感觉那人靠近的刹那,她咬牙撑起身子狠心猛刺,剑锋偏了几寸,连他的衣角都没碰到,她不甘心又横剑划去,可惜身子绵软无力,人没伤着,剑却落在地上。
卿卿万念俱灰,实在支撑不住两眼一黑便软下身子,朦胧之中,她看到那人靠近,一只大手正向她伸来,她惊恐交加,如脱水之鱼挣扎哭叫,这声音凄厉悲怆,像恶鬼哀嚎闹得萧墨心痛欲绝。
“卿卿,别怕,是哥……是哥哥……”
萧墨一手紧抓住她乱挠的双手,一手抚上她的额头柔声安慰,可是卿卿听不见,她仍似疯魔般地大哭大闹,嘴里不停叫着:“不要碰我……不许碰我!!”
听到这般哭腔,萧墨的心被狠狠揪起然后绞成碎渣,他不愿去想小妹遭受过什么罪,可不由自主地浮想联翩,渐渐地,眼眶不禁发烫发红。
“别怕,哥哥在这里,哥会保护你。”萧墨轻声而道,然后拿出一颗还魂丹硬塞入她口中,卿卿扭头要吐,他便用手死死捂住,小妹挣不过他的蛮力,无助地嘤嘤抽泣起来。见她如此,萧墨仿佛皮血筋骨渐次剥落,痛却出不了声,他将她紧抱入怀且在她耳边不停低吟:“没事了,好妹妹,哥哥在这里,他们伤不着你。”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身子也不由微颤,可是抱得越紧,卿卿就挣扎得越厉害,她以为自己是被神鬼蛇神抓住了,他们想把她拖进阴曹地府,即便如此,她也得再才走。
“哥哥……”
她迷迷糊糊地轻唤,萧墨一边又一边地应着她,期盼着她能睁开双眼。或许是听到了哥哥的声音,卿卿慢慢安静,她小心翼翼伸出双手,极缓极慢地细细摸索,指尖流过他的缎发抚向他的额际,然后再延伸至他俊挺的眉眼,最终停留在了他的唇间,每一点每一寸都能与脑中影子重叠拼合。哥哥真的在这里吗?哥哥真的活着吗?亦真亦假,如梦似幻。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