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跳下车, 随后伸手搀扶安夏王妃。“母后,小心。”安夏王妃面露惶恐,反覆张望四处,没见异样才小心下车。
“卿卿姑娘呢?怎么没见她?”王妃小声轻问,语毕就看到卿卿从另一边爬下车,她穿着粗布短褂,和他们一样打扮得像个农夫。拓跋朔看她的眼神十分复杂,至今为止他仍不知道为何她会出手相救,他把她骂得狗血淋头,她为何还要帮他。卿卿抬头看着他并没说话,她拍去身上污灰,然后让车夫快些离去,车夫一走,她便取出袖中纸条递到拓跋朔手中。
“按上所写你就能找到无名居,你就和王妃暂住哪处,没人会找得到。”
拓跋朔看着纸上地图半信半疑,卿卿没多作解释,只说了句;“快些走吧。”接着就转身朝贺兰山的方向走去。
“慢着!”拓跋朔情不自禁上前拦住她的去路。“你为何要帮我们?”
这个问题似乎折磨了他许久,他仍没放下戒心,以为卿卿和赵墨伙同要加害他。卿卿颇为无奈,微微蹙眉苦笑道:“哥哥做了许多对不起你的事,你就当我为他赔罪。”
“为何?你不觉得痛吗?”拓跋朔依旧不明白,他不明白事到如今为何她还护着他,那个恶鬼般的人哪里值得她这般?卿卿不语,垂眸思忖片刻只道:“痛,可我觉得值。你们快些走吧,别白费了我的心思,若是有缘……”
说着,她婉转幽叹,后半句话似随寒风飘散无踪。“珍重,告辞。”
卿卿鞠身恭敬施一大礼,接着绕他身侧继续往贺兰山走去。拓跋朔没再阻拦,他立在原处直到听不见身后脚步声才缓缓转身望去,乍暖还寒,脚下枯黄依稀染着霜雪,一片苍凉间人影虚无。
忽然起风下雪,入了山寒意更甚。卿卿埋头攀爬,时不时地掏出怀中草依照四周茫然找寻,师父应该就在山里,雪将军叼回的绿枝只有贺兰山才有,只是山太大她不知哥哥会把师父藏在哪儿,她只能依心中所感一步一步往上登、四处寻。渐渐夕阳西下,余辉摇红山间冰雪,卿卿回头遥望,瞬时被西边的红迷住了眼,恍惚之间这般绚彩化作盏盏红灯随风摇晃。那天也下着这样的淅淅小雪,他们就在这摇曳的红、漫天的白中走进山里,天很冷、山路滑,不过她一点也没害怕,因为有人牵着她的手护着她朝前走,两个小小的身影相扶相依蹒跚而行,一路跌跌撞撞。卿卿不由轻笑出声,似乎看到小小的他们从自己面前走过,她不禁追随他们身后走向山深处,直到天色越来越沉。
哥哥,我冷。小女娃说。
再忍忍,我们马上就要到了。他回道。
卿卿看到那娇小的身影蹲下来坐在地上,她也累得像她一样靠着寒石坐下。大风咆哮,卷起霜霄扑面而来,卿卿不由蜷起身子打起寒颤,侧首看去刚才还在她面前的小娃儿们突然不见了,那片艳丽摇曳的红也不见了,四周漆黑冰冷,万物融进墨色中影影绰绰。
卿卿如梦初醒,被风冻住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一阵一阵如同刀绞,她捂住胸口猛咳一阵,嘴里顿时涌起腥味儿,蓦地吐出一口鲜红。卿卿习以为常,稍稍顺气之后她便靠着大石缓下神,不知为何心中凄怆难掩,她仰望夜空自嘲似地笑了,笑得前俯后仰捶胸顿足。她等的人没来,越是不想见此刻却期望能再见他一面,绝望这么多次为何仍有那丝没结果的期盼,执念应当放下,可惜她没有悟透。
哥哥,我冷。她说。那双温暖大手并未如期而至,紧随而来的是刺骨冰冷以及野兽叫嚎。呱呱两声鸦叫,一道黑影横空掠过,卿卿颤巍巍地抬头望去,不知何时枝头上多了一个黑衣人,他就像旁边的黑鸦歪着脑袋盯着她,像是打量又像在摇头叹息。
你是谁?黄泉路上的引路人?卿卿笑问,那人没有作声,足尖轻点灵巧落地,他走进时卿卿才看清他的容貌,清秀的脸庞十分稚嫩,恰似哥哥当年。
卿卿早已冻得麻木,黑衣人走到跟前她也无可奈何,那人摘下肩头披风,一抹墨色如风卷起她孱弱身躯转眼消逝无踪。
忙活一天终于将丹兰公主接下,那三兵精兵良将也成了囊中之物,可是回宫之时赵墨一直闷闷不乐,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搁在心头,他费空心思却想不出个所以然,举目望去,没找到那个一直跟随他的小小身影,忽然之间醍湖灌顶,他突然快马加鞭,抛下随行仪仗卷尘而去。
赵墨就像得了失心疯令人大为诧异,董忆惊呼殿下!连忙跟上前去,不消半刻他们就回到宫中,赵墨一下马就急匆匆地走到玉宫。玉宫清冷寂静,宫门两盏红灯随风轻摇欲灭不灭,宫女不知去了哪儿,这宫门半敞着就像在引贼。赵墨预感一丝不妙,大步流星冲入门中,这门内与门外一样清冷得毫无人气。
人呢?!赵墨对着空旷大叫,半天都没人应声,他勃然大怒,环顾四处不由怒吼:人都死哪儿去了?!
宫中依旧无声,那间香闺也没亮起烛灯,赵墨莫明惶恐,两三步冲到房中撩起松绿石帘。妹妹!
无人应他,赵墨就像只地头苍蝇满屋子找寻,终于在锦榻上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