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洛听后便拿出脉枕垫上,接着把住其腕脉望闻问切。对于病症卿卿缄默不语,青洛的眉头越拧越紧,时不时瞥向其腹处,卿卿的确比以往圆润,这腰也粗了不少,可脉象实在奇怪。
“这……几个月了?”
听到他问,卿卿心上的弦立即绷紧了,她不自觉地捂上小腹,垂眸深掩悲怆。
“徒儿记不清了,从师父救我到如今,一直都是这样。”
青洛轻叹,随后收起脉枕。看师父一脸为难,卿卿自知不妙,想起那人那事,她实在抵不住心底怨愤委屈,“噗”的一下掩面痛哭。
“我想……杀他!我……我要杀……了他……”卿卿泣不成声,双肩随着抽泣不停发颤。她一直想生个娃儿,无论男女只要乖巧伶俐就好。在萧家喝过绝育汤,她以为这辈子都怀不上了,可现在就算有喜,她也没办法高兴,若是哥哥的骨肉最好,但万一怀了那个人的种她怎能把他生下来?!可真要堕胎,往后她还能再要一个吗?
卿卿哭得伤心,青洛也跟着心疼,他知道她定是受了那人欺辱,可究竟做过什么终究不能问,毕竟这种事让个姑娘家如何齿启?思前想后青洛无奈摇头,柔着口气低声劝慰:“徒儿莫急,你这也不算大病,依为师看应该是阴虚血瘀之症,调理些时日就会好。不过有些事为师必须得问,你可服过迷神之类的药?”
阴虚血瘀?不是有喜吗?!卿卿一听顿时止住哭,堵在胸口的大石应声而碎,然而青洛后半句问话又把她推入深渊,她忍痛揭疤,露出心上血淋淋的伤。
“有一种香脂,是抹在身上的。药性猛烈,一个晚上也退不下。”卿卿声若蚊蝇,想起那时不由抖擞,萧涵就是用了这么个玩意毁她心智,硬是与她做了几夜夫妻。mí_yào摧残下她甚比荡/妇,身子不听使唤地迎合他的起伏。欢好之后他紧拢着她低声喃喃:“当初你若这般听话也就没那么多事了。”
卿卿痛苦蹙眉,不愿多想那场噩梦。青洛凝神沉思片刻,随后又无奈轻叹。“是为师大意了,当初以为阴亏是由血症所起,没想到那上面去。如今你要多养才是,有些事能免则免。来日方长,他若为你着想也不急这一时。”
卿卿听着脸颊飞红,不过对她而言这比先前想的要好,至少肚子里没怀孽种。青洛手头上丹药不多,挖空药箱才找到一瓶可服用的,他交给卿卿让她早晚各服一丸,卿卿施礼谢过,随后又问了来时问过的话:“师父,徒儿心中的恨不知如何能解。”
青洛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人物,可是听徒弟问这样的话他却犹豫不决。萧涵当死无疑,但他不值得徒儿染脏双手,不过从另一面来看萧涵毁她一生,不亲手杀他不足以泄恨,这个梦魇也会缠着她一辈子。
“徒儿,说实话师父想劝你,但不知道该怎么劝。这说要比做难,可有时候你做了也不一定能放下。”青洛拿定了主意,不过话到嘴边舌头一转就成了另层意思,他终究舍不得徒儿染上血腥。
卿卿凝神片刻,然后点了点头。临别前她和青洛聊了些无关紧要的事,似乎想要冲淡先前的阴郁不快。
出了小帐竟然已近晌午,卿卿毫无胃口,她慢慢踱回住地,可走了一半又觉得回去无事,想了会儿就去了伤兵营。如今营中将士都对这位巾帼英雄敬佩不已,见她亲临肃然起立,行上军礼已示敬意。卿卿没什么架子,仍似往常平易亲和,可举手投足间却是不一般的气韵,她用了半生磨难才换来如今这绝代风华,冷暖悲喜只有自己知道。
若说赵墨如父,那卿卿就如慈母。赵墨行事作风狠硬,对众兵将赏罚分明,底下无一不怕无一不敬;卿卿医术精湛,仁心仁术,随军这么久救了不少人性命。对待这么特殊的一对众人半睁半闭,私底下还笑称卿卿为将军夫人。不管别人怎么说,卿卿终究不算赵墨之妻,他们之间的事若真摊到众人眼皮底下,或许没几个能接受得了。不过能像现在这般相处和睦,卿卿也就满足了。
不知不觉在伤营中耗了一下午,抬头看到落日,卿卿觉得有些饿了,回到住处吃些东西裹腹,接着就上床睡去。夜半惊梦,卿卿被阵寒意扰醒,不知怎么的就再也睡不着。她想了许多事,从小到大;从萧府到这处,她发觉自己真的变了,有时都想不起曾经的她是什么模样,那个无忧无虑的姑娘早已毁在那人的手里。她潸然泪下,蜷在床角瑟瑟发抖,怨大过了痛,而恨大过了怨。
卿卿起身穿上衣袍,拉过架上斗篷披上。夜风萧瑟,她就如缕鬼影悄无声息走到囚室。有二人在外守着,见到有人靠近立即阻拦,卿卿摘下帽沿露出一张白得有些过的小脸,守护见到是她不由一怔,面面相觑片刻,道:“将军有令,任何人都不得入内,赵医士别让我们为难。”
“放我进去。”卿卿冷声而道,护卫犹豫许久仍不肯放行,她又上前一步,咬牙从齿缝中逼出四个字:“让、我、进、去!”
不得已守卫打开囚门,门风卷着股腥臭扑面而来。卿卿带好帽沿,持上火把走了进去,暖暖火光驱走漆黑,投在脚下的残影却是光怪陆离。还未靠近,卿卿就听到一阵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