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正十二年正月二十，在四川达州城中的一个小饭馆里，一个风尘仆仆青年道人领着一个忧心忡忡小道童在等着吃饭，小道童还抱着一只大刺猬。这只刺猬也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长得是花里胡哨的。两人都没有说话。

隔壁一桌上有个赶脚的正在吃饭，他一边吃还一边在跟同一桌上的挑夫聊天。只听那人说：“你是不知道，合州哪里有什么反贼，那地方穷的，连个偷儿都没有。”

“那我听说合州那儿杀了几万的反贼？”挑夫惊讶的说。

赶脚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反贼没有，人可就多的是了，谁知道你我会不会有一天也变成反贼被杀了呢？”

“这，这，这可怎么办……”挑夫眼神黯然。

赶脚的咬咬牙，说道：“还不如，真的……”

“嘘！慎言！”挑夫赶紧打断他。

赶脚的也知道自己失言了，急忙闭嘴，两人低头吃饭，不再说话。

邻桌的小道童和年轻道人对视了一眼，更是心中焦虑不安。

这小道童就是赵元贞，青年道人就是莫声谷。两人下了武当山，一路急行，却在刚入蜀时就听说合州也有人造反，据说是还被镇压了。这下赵元贞更急了。今天又在达州城听了这两人没头没脑的几句话，已然是心如汤煮。

莫声谷不动声色，轻轻拍了拍元贞的胳膊，以目示意。等两人匆匆的吃过了饭，就急急的又上了路途。

达州到合州将近500里地（265.1公里，元代约合460.24里），两人加紧赶路，正月二十三晚上就到了合州城。赵元贞不愿在合州城里过夜，两人连夜赶路，向赵家所在的村子赶去。可是到了村口前却看到，村子只剩下一片灰烬，房屋一座也不剩，只剩下残垣断壁，人一个也没有，只有野猫在其中窜过。

赵元贞当时就傻了眼了，懵懵懂懂的都不知道该迈哪条腿了。莫声谷很快镇静了下来，他拉着小师弟迅速的离开了这里。

事情其实很简单，天下刀兵四起，大元朝风雨飘摇，要严厉镇压反贼的文书自然是行遍了全国。真正有义军的，官府已经无力管理了，但是这没有义军的地方，自然就少不了抢夺民财和杀良冒功的事情。这事嘛，当然是知府和达鲁花赤（地方镇守官名）做的。

弄清楚了事情，赵元贞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后来，我和师兄把他们几个人的脑袋摘走了。然后就回了武当山找我师父。把事情跟我师父一讲，然后跟他说我要下山相助义军，救民于水火。我师父叹了口气，就同意了。临走时师父告诉我，他和师兄们也要下山，但是等天下平定了，让我们都还回山。”这老头喝了口酒，继续说道。

“下山之后，我没有投奔任何人，只带了金目单独行动。我们昼伏夜出，杀了不少人，也在江湖上闯出了不小的名声。后来朱元璋坐稳了南京，我就回了山。再后来我时常的下山，晃晃当当的几十年就过去了。起初我在下山的时候给自己起了个号叫绝道人，但是后来我慢慢的改变了看法，就改了号，叫觉道人。再后来师傅仙游，我就没再回山住，秉承师父的志向，到处的斩妖除魔，也算是做些什么。”

成林看着觉道人，很是奇怪的问了一句：“在你身上睡觉的那是什么？”

“你看得到？”

“嗯。”

“那是我的老伙计，就是我跟你说的小刺猬金目。当初在太湖，它替我挡灾，受了重创，只是元神睡在我身上，我也不知它要睡到何时。”

“那这两只猫又是怎么回事？”

“这便是那双头蛟，当时我发现它虽被我们诛除了肉身，但是我却也灭不了它，于是收了它的元神，再后来，恰巧碰到一只母猫生下了六只小猫，但这两只没活，于是便将它们的肉身借了来用。本是两只黑白相间的花猫，谁知慢慢的竟变成了一黑一白。”

成林看了看，半响无语。

觉道人又问到：“小友，何不说说你的事呢？”

成林想了想，便将自己的事说了一遍。期间觉道人不断的发问，成林一一解答。其实，成林的事情李方已经完全告诉觉道人了，但是，总归不如成林自己说的详细。

成林说完了起先的事情，话题一转，便说到了最近的这个恶灵。这回觉道人问的更细了，问完之后，觉道人想了想，告诉成林：“现在，你刚刚入门，很多东西不知道，贸然去找它，恐怕未必能占到便宜，先练好自己的本事，你与它来日方长。至于它来找你，这你倒是不必担心，这些死过了的东西，白天它耍不起来，至于晚上，你就回家，我就在你这儿。”

成林想了想，又道：“它身上还有个受罪的，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但是也没敢去招惹它。”

觉道人想了想，“这样吧，你该干嘛干嘛去，我白天出去找它。”

“那也只能这样了。”成林说道。

觉道人便在成林家里住下了。

这几个故事一讲，眼看也就三点半了，成林收了碗筷，沏了壶茶，闲暇无事，两人便聊了起来。天南海北，古往今来，成林是喜欢看书，所以知道的还算不少，但是觉老道就不一样了，一聊起历史事件来，他给人感觉就像是一个老妖怪一样。**百年以前的事，他说我听说那事是怎么怎么样；五六百年以内的事，他都是说我那年看见是怎么怎么样。听得成林冷汗涔涔。

两人聊来聊去，最终还是聊到了本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