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6章士为知己

惨叫不绝于耳，响彻在两山之间。

仅仅几个呼吸间，两山之间就成了一片火海，士卒奔逃，战马悲鸣，随风摇曳的翠绿杂草都被映成了火红色，就宛若火烧云般，把整个天际都照成了烈烈火红，简直就像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啊！俺不想死！”

“救命，求求你救救我！”

“将军救命……”

火攻，有伤天和。

隋军在火海之中难以逃脱，死伤无数，身处绝命地狱，上天无门，入地无路。

正所谓上刀山，下火海，他们此刻就下了火海。

“末将哪怕上刀山下火海也定抓回叛逆！”领军守将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撼了，看着那在火海里奔逃的袍泽，他油然想起了自己在临行前对上官崇的保证。

如今，他真的是下了火海，可“叛逆”却已抓不到，早无踪影。

“都是爹生娘养的，我亦不愿如此，奈何你等死追不放，若饶了你们，谁来饶我们的性命？”邓渃雨深吸口气，心里虽有不忍，目光却坚定如铁，抬手轻轻捋了捋秀发，山风微微荡卷，她不再去看山下的情况，转身走了，“撤！”

“待火势退去，我等可杀将而下，敌人定无反抗之力，必然大胜，何不多等片刻？”有人不解地问邓渃雨。

“拦住他们就行了，何必赶尽杀绝？”邓渃雨已然朝山下而去。

“唉，如今不杀他们，来日必死灰复燃，新仇旧恨之下，这些人定会来攻我邓家堡，届时谁来怜悯我们？妇人之仁啊！”

很多人都在心中轻叹，却又得执行命令。

但他们也并非什么也不做，在一名小头领的授意下，众人皆将带来的箭羽一并射了出去，能多杀一人算一人。

在他们看来，今日多斩一人，来日就少一个敌人！

邓渃雨虽是女流之辈，却有带兵之能，实乃女中豪杰，女将是也！

邓家庄众人撤走，隋军却身处漫天火海之中，随后率军赶来的上官崇亦被眼前一幕所震撼了，面色铁青得难看。

“查，动用一切能量查，定要查到这群贼人所在，不杀苏贼，本官誓不罢休！”在上官崇的命令下，信都郡的官兵、隋军完全动用了所能动用之力量和人脉，“发下海捕文书，本官就不信他们能上天遁地，只要还在信都，本官必杀此獠！”

一日之间，整个信都郡完全乱了套，百姓恐慌，官军害怕，苏定方被劫法场的消息很快就传遍开来，有人欢喜有人忧。

至少郡守和上官崇是忧的！

更多的百姓则是喜！

邓家庄，位于衡水县境内，距衡水城二十余里，人杰地灵，西临漳水，东、北面乃一片开阔地，良田肥沃，南面环山，山清水秀。

此刻漫天飞雪，良田变成了白色皑皑，树林银装素裹。起初的邓家庄只是一个不足五百户的乡，如今因动荡不断，此地成为衡水县最大的武装，故而慕名前来寻求庇护之人甚多，如今已有数千户。

小小一个邓家庄，四面被土墙所围，土墙之上能站士兵，四面皆有有栅门可通行，土墙外则被挖了深一丈、宽两丈的连坑，坑内全是尖利的木桩，虽被大雪覆盖了一些，却也不难发现那在寒冬里散发着熠熠幽芒的木尖。

这里俨然就是一座小型土城，地势平阔，若有敌来犯，哨兵一眼就能发现敌军情况，若有大败之兆，便可经由南面的寨门退入山中以求自保并设防线，又可经西面渡河奔逃。

数千户人家，仅靠四周的良田已不足以养活，在入不敷出的情况下，邓家庄时而会充当绿林好汉的角色，却不干伤天害理之事，对官府运送的物质是完全劫掠，对商贾只劫一半，从不劫掠寻常百姓。

慕名而来的豪杰及百姓越来越多，邓家庄俨然快成了一支起义之军，但他们并未打起反抗隋朝的旗号，深知一旦做出如此行为，官府必定会派大军前来剿灭。

之前由上官统任衡水县令，是个只知敛财不作为的家伙，对邓家庄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顾装满自己的腰包，只要邓家庄没打起反叛的旗号，上官统也就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过了。

“驾、驾!”

战马嘶鸣的声音骤地传荡开来，远处被溅起一片飞雪，邓家庄土墙上的哨兵发现了这一幕，当下便敲响设立的警钟。

数千人的队伍直奔邓家庄，浩浩荡荡，其中更有人穿着隋军军服，以致于哨兵误认为隋军前来围剿了。

待得近了，哨兵才看清领头的乃是邓世宝，却也不曾打开寨门。

“速开庄门！”邓世宝大喝。

“二哥为何带隋军前来？”哨兵立于土墙之上，虽信任邓世宝，却还是警惕的问道。

“他们非隋军，乃我邓世宝的朋友，速开庄门！”在周毅等人面前被这么一问，邓世宝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面色微微有些发沉。

就在这时，邓渃雨率众追来，见邓世宝等人还在庄外，面色不由垮了下来。

驾马至庄前，邓渃雨抬眼一扫那土墙上的哨兵，冷冷道：“再不开庄门，小心老娘进庄后活剥了你！”

话是这样说，可要真的活剥，她肯定是做不到的，只是想吓唬吓唬那哨兵，说的是气话。

别看邓渃雨一介女流，但她在邓家庄的威信却绝对在邓世宝之上，此刻见她也到来，哨兵这才犹犹豫豫地放下吊桥，开了庄门。

“进庄！”邓世宝驾马踏上吊桥，带领众人进了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