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缎描花长裙,满头雅青发丝梳了一个朝花髻,只戴了一根赤金红宝石芙蓉簪子,手腕上是一对乳白色的玉镯子,盈盈立在杜氏身后,当真是明珠生晕、美玉莹光,有倾城之貌,又不乏端庄淑静,心里一时倒有些遗憾那般决绝地打消了儿子的念想,这姑娘也只是出身差了些,人品模样,倒是越过了先前与沈溪石议亲的几个。
若是叔岱真心喜欢,她怕也是不忍心让他连一点念想也没有,叔岱毕竟也是少年情窦初开的时候。
杨国公夫人在打量顾絮,夏夫人也在打量杨夫人。
杨国公夫人不从财和权字上头来夸,单是拎出来沈溪石对于顾絮姑娘的情谊,倒是让一旁的夏夫人高看一眼,有这般明眼的夫人在府中坐镇,若是自家小姑子嫁过去,哪怕没有夫君的宠爱,也定然能够维持着正妻表面的尊荣,也不会过得很差。
那一点前几日才被自家夫君熄灭下去的小火焰,又“扑哧扑哧”地在夏夫人心上滋长,再看向杨国公夫人时,眼睛里便带了点灼热。
各家夫人或是摘了一个镯子,或是拔了一根发簪下来,也有事先备好玉如意的,也都往另外备着的一只大红锦缎铺垫的托盘上放,算作给顾絮姑娘的添妆。
临走的时候,京兆尹荣夫人和杜氏低声道:“有一事,不知当不当告诉杜姐姐,不说的话,我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
杜氏笑道:“无妨,荣夫人但说便是!”
荣夫人这才悄声道:“我家官人说,这些天里,汴京城的茶楼酒巷,隐约有人传顾小娘子是寡妇,又有说原是来京寻未婚夫婿的,被沈大人看中,便用了抢的,还让姐姐来给顾姑娘镀个金身,杜姐姐心里有数才是。”
荣夫人说着,一边暗暗打量了杜氏的脸色。
只见杜氏拿着绢帕掩了嘴,眉目间俱是笑意,似乎听到了什么荒诞不羁的笑话似的,半晌,掩了笑意,才对荣夫人笑道:“这番说着倒是有趣,改明儿我也告诉溪石去,这絮儿可不是他从我这里抢走的。”
荣夫人笑道:“杜姐姐真是心疼顾小娘子。”
等众位夫人和小娘子都走了,杜氏转了身,便变了脸色,对银九道:“你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散布这种谣言。”一边说着,一边走向了在一旁逗着两只白额雁的言倾,蹙眉道:“眼下坊间传言你是寡妇,又是议了亲有夫婿的,你自己可清楚这话谁会说。”
寡妇一说,原是她糊弄芙蕖巷子的王嫂子的,王嫂子后来好像说开了,但是议亲一说,她只在沈太后跟前提过一回,彼时除了宫人,便只有魏家三娘子在,顾言倾立即回道:“许是魏家三娘子。”
杜氏听是她,皱眉道:“她是静晏的妹妹,我倒不好出手,这事你和溪石看着办吧!”
杜氏见她一提溪石,絮儿便面上绯红,拉了她的手,轻声道:“夫妇之间,本就该你商我量的,日后,你二人合计的事情还有很多,不妨未成婚之前,先试着沟通沟通。”
又道:“西北防务出了点事,我和承彦要早些回去,你和溪石的婚期定在下月初十如何?”
“初十?”今天已是二月二十五,便是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了,顾言倾一时心下紧张,只是到底不敢妨碍林叔的公事,硬着头皮应了下来。
夜间,顾言倾想到谣言的事,在书桌前给沈溪石写信,刚一提笔便犯了难,不知道该怎么称呼,默了一会,干脆略了称呼,只写了“见信如晤”四个字,将杜姨和她说的事简略地说了一下。
末了,以斟酌的口气问沈溪石,“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可好?”她既是要做沈溪石的妻子,便不能再因自个给他带来半分不好的影响,魏三娘子散布的谣言很好解决,再让人传几个和沈溪石一见钟情的版本出去便好,倒是魏三娘子这边,许是顾言倾再回汴京城来,心硬了许多,并不准备善了。
这世道自来你退一迟,别人越进一丈。
信写好让藿儿交给了护卫林甲,托他送到沈府去。夜里顾言倾躺在床上,看着透过琉璃窗柩洒进来的月光,爬起来在妆奁里找到了魏静晏前些日子送她的那枚紫藤花镶嵌红宝的金戒指,戴在食指上刚刚好。
月光如水银泻地,顾言倾坐在脚踏上,摸着那枚戒指,想到当年在汴京时和魏静晏在一起的时光,她虽是魏国公府的嫡女,但是魏夫人徐氏很奇怪,并不甚喜欢这个女儿,只让她吃饱穿暖便可以了,至于女儿身边伺候的女使、嬷嬷是否尽心,女儿是否有心事,魏夫人一概不管,魏夫人不管,府里下人伺候的便也不尽心。
一个嫡女,尚比不得旁家的受宠的庶女来得尊贵。
那时候,两人都在学里上学,她可怜静晏,有什么好东西都分她一份,静晏也不是扭捏的性子,两人处得很好,时常连娘亲给她做衣裳,她还要求娘亲给静晏做一份一样的。
学里的小娘子都说她两个像哼哈二将,一胖一瘦,还净穿一样的。
如果没有后来的事,她和静晏大概也是至交密友吧!顾言倾摸着戒指,渐觉身上泛凉,躺到床上睡了,半梦半醒间,忽然想到,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