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言倾一口花茶含在嘴里,便怎般也吞不下去了,丹砂不易排出体外,多能伤人性命,少则也易让女子不孕,落发,嗜睡。
这是暗巷里最下级的暗娼才会服用的绝育药。
而沈太后竟然这般堂而皇之地在承禧殿里头,给她和魏凝萱用,眼角瞥到魏凝萱已然喝了三分之一的花茶,一股寒意从脚尖蔓延上来。
顾言倾望着眼前用青色琉璃盏盛的玫瑰花茶,猛地一下子“呕”了出来,却是吐在了琉璃盏里头,一边忙捂着口,求救似地看着常嬷嬷。
常嬷嬷皱眉,忙吩咐小宫娥带着顾言倾出了侧厅,偷看了眼太后娘娘的脸色,见她微抿着唇,眼眸里暗沉沉的,像挤压着乌云的暴风雨前奏,心里默默叹了一声。
魏凝萱望着顾言倾的背影,笑道:“娘娘您莫生气,顾小娘子毕竟出身乡野,举止有些无状。”
沈太后叹道:“这么个上不得台面的,你也愿意让沈溪石收了她,依老身的意思,不如遣回蜀地。”
魏凝萱摇头:“娘娘,正因为是上不得台面,沈溪石便是再喜欢,也不过是一个物件罢了,今儿个是娘娘恩慈,她才得见慈颜,日后不过是沈府里的一个玩物,碍不着臣女的道。”
沈太后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在老身面前也这般心直口快,就不怕老身责怪你不端庄良善?”
魏凝萱上前两步,倚在沈太后的臂膀上,轻声道:“臣女知道娘娘真心疼臣女,臣女定然像对自己的阿婆一样孝敬娘娘。”
沈太后望着魏三娘子头上的薄纱牡丹珠花,笑道:“傻囡囡,不枉我疼你一场,老身一心就盼着有个活泼可人的女儿,可是苦求多年,送子娘娘竟也没怜惜我半分,膝下无女,老身一见你,心里便欢喜,明儿个老身就给你赐婚,让你早些了了心愿,有老身在,谁也挡不了萱儿的路。”
顾言倾在耳房里捧着一个雕漆如意云纹痰盒呕了半晌,才微微缓过来气,一旁伺候的小宫娥端了漱口的水过来,顾言倾小声地问道:“想请教下小姐姐,我方才在娘娘跟前这般失礼,娘娘是否会怪罪啊?”
那小宫娥怜悯地看着顾言倾,却是摇头道:“奴婢也不知,小娘子既是林夫人的义女,想来太后娘娘看在淑太妃的面上,也会大发慈悲的。”
顾言倾忙从荷包里拿出一只分量颇重的金镯子,抓住了小宫娥的手轻轻往上一套,这镯子上头全无花色,一看便不像宫里头的东西,却是实打实的金子,在小宫娥惊喜的眼眸里,悄声道:“劳烦小姐姐,帮我唤一声偏殿里头的淑妃娘娘。”
那小宫娥轻声道:“小娘子放心,淑妃娘娘跟前的扶云姑姑是奴婢的干娘,这镯子,奴婢却是收不得的。”虽不舍,小宫娥还是要脱下来。
顾言倾忙拦了她,“既是相熟的,小姐姐更应该收下才是,絮儿只有感激小姐姐的。”
小宫娥也没再推脱,伏在顾言倾耳边道:“小娘子一会只说夜里着了寒,凉了胃。”
顾言倾连连点头,这是肠胃炎,症状有呕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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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明殿里头,宁德太妃看着自个的女儿彤玉公主,长吁了一口气,“你这孩子,何苦要趟这一趟浑水,左右不过是杜恒言的义女,又不是亲生的女儿,你便是不跑这一趟,熙文还能怪你不成?”
顿了又道:“再说,这一回求你的只是沈溪石,还不是恒言。”
彤玉公主红唇微抿,笑道:“母妃,玉儿又不单单是为了这事儿来的,不过是想着许久没有回宫看您了,趁机回宫来看看您罢了。”
宁德太妃微微摇头,“我还不了解你的性子,但凡是和杜家有关的事儿,你就是舍了这公主的位份,也要给他们家做好了。”
彤玉公主垂了眸,玩着腰上系着的宫绦,温温柔地笑道:“也是因为驸马对女儿好,女儿总想着投桃报李。”
这话一出,宁德太妃想着平日里驸马对女儿百依百顺,甚为疼惜的模样儿,心上也软了一些,“罢了,罢了,母妃就陪你跑这一趟。”
宁德太妃原是沈太后的死对头,后来沈太后从宫外搜罗进了一妙人儿,才在先帝跟前分走了宠爱,这妙人儿便是现在的淑太妃。
但是宁德太妃并不记恨淑太妃,只因在先帝去后,淑太妃一心一意凑合了彤玉和殿前都指挥使杜熙文的婚事,让彤玉得了一个如意郎君。
知道女儿过得好,宁德太妃便是日日青灯古佛,心里也甘之如饴。
两人收拾了一番,便往承禧殿里去,宁德太妃拍了拍女儿的手,轻声道:“幸亏你进宫得早,若是掐着点进来,太后怕是又要疑你是有心来捞人的。”
彤玉点头,“熙文也是这般说,所以女儿得了消息一早便来了。”
不笑半柱香的功夫,宁德太妃和彤玉长公主便到了承禧殿门口,自有守门的宫女去通报。
彼时,沈太后正叫了小孙太医来给顾言倾号脉,闻得宁德太妃和彤玉长公主过来,沈太后瞥了眼常嬷嬷,常嬷嬷立即道:“彤玉公主辰时末进的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