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哭不闹,占风铎就是一个玉片做成的风铃, 这两样婴儿用具都是张氏让人送过来的,说是她小时候用过。
温含章让木匠做出婴儿床后,就很白眼狼地把张氏送来的悠车送到了抱厦放着。小时候不觉得, 现在看着悠车浅浅的内里, 她就很担心孩子会不会摇着摇着从悠车里掉出来。这种担心随着儿子一日日的圆润逐渐加深, 最后她经过了一番心理斗争, 还是决定以安全为主, 心中深深觉得对不起她娘的一番心意!
黄奶娘很喜欢阿阳, 她说阿阳很乖巧,喜欢听声音,偶尔有风吹过玉片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他就手脚乱动,欢乐个不停。
温含章拍了拍他的小屁股,想着准是今日太兴奋了,把不乖的部分都攒到她这里来发作了。
儿子不听话,温含章只得花费了比平时多两倍的时间哄小家伙睡觉,今夜正好轮到了苏嬷嬷值夜,她在外间犹豫了一下,隔着帘子小声问道:“夫人,要不我进来帮把手?”苏嬷嬷这一年来手上大权都被老前辈张嬷嬷给抢走了,随着小少爷出生,张嬷嬷还没有挪步的动静,她心中就有些着急,这几日一直琢磨着要怎么和温含章加深感情。
温含章也小小声道:“不用了,我能搞定。”
两人这一问一答,就把钟涵给吵醒了。屋里头烛光泛着暖意,他睁开双眼,听着温含章打着拍子哄着儿子,嘴里缓缓地哼着听不出调子的小曲,突然感觉到一种久违的平静,他慨叹了一声。
温含章没想到把孩子哄睡了,却把钟涵给吵醒了,就有些不好意思。她吹熄蜡烛上床,钟涵笑着伸出手把她搂到怀里,这一觉睡得十分踏实。
隔日醒来后,钟涵难得地有些不想起床,刚换上的床帐有一角掀开着,想是温含章下床有些不注意。他嗅着枕头上的香气,心中一片安宁,外间却突然有些吵闹,钟涵侧耳听了一听,突然就皱住了眉头。
温含章是早半刻钟被丫鬟叫起来的。春暖很着急地说,宁远侯府世子拉着一车大粪把他们的府门都泼了个遍。现下外头的人都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世子还在他们的府门口摆起了灵堂白烛,嘴里不干不净的,说是钟涵在老太太孝期把宁远侯都逼得中风了,作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心中还有尊卑长幼吗?
钟涵穿戴好出来,对着站在外面刚好探头进来的清明沉声道:“你拿我的名帖,由后门去京兆衙门,就说宁远侯世子要打杀朝廷官员,让他们赶紧派人过来,要出命案了。”
清明唉了一声,赶紧跑去办事了。温含章面色发黑,气得不行:“世子这办的是什么事!”皇上还没判呢,他就将这件事嚷嚷得人人皆知,是嫌宁远侯死得不够快吗?不得不说,谁家有了个钟泽这么个糟心的儿子,都是三辈子尽干坏事去了。
钟涵眉目中出现一抹厌烦:“他素来如此!”钟涵简直烦透了钟泽,即便钟泽作出的这桩事给了他无数个能将他一家子都打入谷底的理由,但钟涵还是不愿意家门口出现这种事情。
温含章想了想,又叫了府中几个口齿伶俐的小厮赶紧去找钟氏的族老族人。钟氏的族老们绝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无论钟晏干不干这个宁远侯,钟氏都是皇上的母族。只要钟氏手中还有爵位军权,家族就能恢复战斗力,谁干这个宁远侯对钟氏都是没有损失的。但若是钟泽在众目睽睽下将钟氏的内斗示于人前就不一样了,京中民众亲眼目睹了这桩笑话,钟氏后头十年都会是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这代价实在太重了。
钟泽简直快要疯了。昨夜几个冷冰冰的太监将他爹送回府中,面色不耐道皇上已经让人为宁远侯诊治过了,但是情况不太好,希望他们府中做好心理准备。
瞧瞧他们这话说的,做好什么心理准备?简直是在咒他爹活不长了,钟泽当时鼻子都快气歪了。还是旬氏会做事,赶紧让人塞银两过去,财能通神,这些人拿了钱后才缓了面色,给他们说了些有用的信息。但这些人品阶低,知道的也不多,无非就是钟涵从宫中全身而退,而宁远侯却在御前中风了这些人人都知晓的事情。
这几句透露的已经够多了,钟涵告御状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府里头无人不知。太监走后,侯府顷刻陷入愁云惨雾之中,钟泽看着伺候的下人们都是一幅如丧考妣的模样,老娘妻子也是心力交瘁,他心中对钟涵的怨气就越积越深。
当年大伯死时他已经记事。钟泽绝对不信他爹害死了大伯。他从小就知道钟涵那小子对爵位一直耿耿于怀。是,当年大伯死后爵位论理是该他继承的,但下了封爵圣旨的可是皇上,他爹难道能事先预料到皇上的心意吗?
难不成钟涵还要说大伯是他爹和皇上一块害死的?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年二房承爵时,没人敢说大伯死得不清不楚,现下钟涵这么一告状,皇上就想卸磨杀驴,他爹难道就白干了这么些年吗?
钟泽越想越抑制不住心中愤怒。这件事中,最错的那个人却无人敢指责,不就是因为他是皇上吗?钟涵柿子拿软的捏,钟泽偏偏不愿这件事这么糊涂着过去,要死,大家就一起死!
京兆衙门的衙役和钟氏的族老们是一块过来的,钟府大门前烟气四处乱散,臭味熏天。
钟泽已经陷入一派疯魔之中,他敞开着衣裳,露出赤果的胸膛,一边烧着纸钱一边大喊:“钟涵,你这个缩头乌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