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小龙的前方是梵家大门，遥不可及，那里有他正在受难的朋友。老鲁的前方是整个世界，近在眼前，那里有等着他喝酒的朋友。

许久之后，老鲁长叹一声：“我，输了。”按照约定，一招之后李小龙还不死，他就认输。

李小龙点点头：“男儿守信，值得尊敬。”

老鲁苦笑一声，道：“我能问你一件事吗？”

李小龙淡然道：“那块肉是我从自己大腿上撕下来的。”他知道老鲁要问什么。

老鲁面部抽搐，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腿。许久，他又长叹一声：“我能问你另一件事吗？”

李小龙仍然知道老鲁想问什么，所以他淡然道：“我早就猜到你的职业是屠夫，尤其是你在肚子上擦手的动作，还有你右手劈下来的动作……这些习惯性是很难改变的。当时我就在想，面对顾客和肉，一个专业的屠夫到底会砍谁？”

老鲁苦笑道：“当然是砍肉了，我卖了三十多年肉，就从来没有碰伤过任何一个顾客的手指头。”

李小龙点点头：“因为你是屠夫中的顶尖精英，屠夫数士！”

老鲁摇摇头：“太难听，我还是喜欢‘快刀数士’这个名字。”

李小龙微笑道：“叫‘快斩’也许更好听。”

老鲁眼睛一亮：“快斩数士——好名字！”不知不觉之间，两人的关系似乎拉近了一些……

李小龙也觉得心情不错，所以他建议道：“听说你和花美男认识，相必和他一样能喝，今晚过后，不知能不能请你大醉一场？”

老鲁幽幽道：“为什么不请花老弟？”

李小龙一怔：“能请他当然最好，只是我不知道他的去向。”

老鲁望向远方，脸上露出开心的微笑，缓缓道：“花老弟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只有我知道。”

李小龙背对老鲁，但他似乎感觉到了老鲁的开心，不由动容道：“看来你们的关系比表面上铁得多。”不错，当花美男变成傀儡的时候，老鲁并没有太过伤心，看上去更像普通朋友。

老鲁深吸一口气，道：“外臣都是死士，要随时放弃生命保卫梵家，不能有任何牵挂，尤其是家人和朋友，所以我和花老弟在外人面前会保持距离。但……”他忽然一笑：“但每个月的小聚，却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

原来如此！李小龙感慨道：“数士时代艰难无比，你我都是朝生暮死的蝼蚁，有个朋友关心倒也不枉此生。”

“关心？”老鲁笑眯眯道：“几分钟前花老弟非要找我谈话，千叮咛万嘱咐外加吐沫星子横飞，搞得我晕头转向差点迟到——这算关心吗？”

“哦？”李小龙心里一动，忙问：“他怎么嘱咐的？”

老鲁哈哈一笑：“他让我放你一马，然后三个人一起喝酒！所以……”老鲁大步前行，走向整个世界，满怀开心道：“我先去抢个好位置！”

李小龙连忙转身，他正想大叫一声：“给我留点儿！”但想到附近也许有梵家耳目，他的这句话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好狡猾的家伙……李小龙望着老鲁的背影，无奈苦笑。

李小龙说老鲁狡猾，倒不是因为他能比自己先喝几杯，而是因为这次的决斗已被他完全操控！

老鲁之所以开头就提出“一招之后你还不死，我就认输”，根本不是因为自大，而是早想放水。当然，他需要合理放水，而不能让梵家的耳目发现异常，所以当李小龙忍痛撕下腿肉扔出去的时候，老鲁正好顺势而为！

他只是假装被骗，假装不忍心砍顾客，假装忍不住去砍肉。

假装被李小龙打败！

准三星，理论上智商高达八百，又怎会被李小龙轻易骗过？

李小龙现在回想起来，才发现自己和花美男、红线决斗的时候老鲁就从来没在肚子上擦过手！

换句话说，擦手这个动作也是老鲁故意新加的，其目的就是提醒李小龙：别忘了我的职业是屠夫，快根据职业找些弱点出来，否则我不好放水啊！

李小龙正苦笑不已，忽听前方一声怒吼：“放开花老弟！”

嗯？这不是老鲁的声音吗！李小龙心里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