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了半天:“……要不你去跟徐姝说一声,说克里斯汀不是个好东西。”
江水眠翻了个白眼:“你有病吧。你忘了克里斯汀之前对我做过什么,我这会儿跑过去跟徐姝说,简直就像是我心里还惦记着克里斯汀呢。而且,徐姝这么久一直不愿结婚,万一她就是不喜欢男的呢?”
卢嵇噎了噎:“这都……都什么事儿啊。而且大家怎么勾搭的都这么快,我、我认识你都多少年了,看着你从那么一点长到这么大,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快三十了才把你弄到手,凭什么就我的日子要这么难。”
江水眠不看他,居然抿嘴笑了一下。
卢嵇真想掰过她的脸来。好不容易笑的带点甜味,能不能冲着他,而不是冲着空气。
那边徐金昆走下了台子,宴会开始了大家自由走动的阶段,徐金昆正在招呼着卢嵇过去。卢嵇西装的上口袋中别了跟她裙子配套的红色方巾,摸了摸江水眠的头发,朝徐金昆走去。
江水眠也无趣,她听见院子里搭的戏台上,陈青亭已经开始唱第二出了。刚刚大家坐在圆桌旁边吃饭时,他也先去唱了一段南北和。他并不怯场,毕竟半年多以前,他就曾随着几位德高望重的大师在总统府唱过。
她拽着裙子,慢吞吞走到一处二楼看台上去,看台上也有不少人,正是看戏台的好地方。她倚着栏杆,不是看戏,而是看人。冯继山没有来参加就任典礼,就在三天前,徐金昆派他去缴奉系。显然是徐金昆采用了周梓玉的第二套计划。
而徐金昆在保定的部队分三路,一路前往山东安徽交界处,似乎徐金昆已经查到了一些皖系残部和南派有联络,决定先秘密出动绞杀他们;一路则到了安徽南部,带上了无数挺机枪大炮,一身几乎是卢嵇手下能造出能买到的最精良装备,防守扎营,监视着南方的动态,但如果南派集合力量决定北伐……如果不输,也是要双方打成焦土了。
最后一路则继续留在保定,对徐金昆来说,在北京的总统府住下不代表北京就是他的地方,保定才是根,才是大本营。
而周梓玉要走另一条路打奉系,明天就离开北京,他在这次的就任典礼上显得尤为低调,甚至是不想见人。听说这次“贿选”,周梓玉作为被辱骂攻击的另一漩涡,似乎大受影响,他甚至在今天之前都拒绝和徐金昆会面。
徐金昆大概也很抱歉,他知道周梓玉只求一个清名,知道他是老派读书人家养大的那种孩子,最看重自己颜面——
江水眠想着,在这场热闹非凡的满是欢笑、佳肴与美酒的夜场之外,有既怀有一丝野心又生活艰难的小皇帝,有不得不硬着头皮走向陷阱的冯继山的部队,有山东安徽已经开始的枪响与屠杀,有南北界限处时刻提防的大批部队。
徐金昆总算实现了他的美梦,南派终究没有在大选前阻止他。可这个美梦最让人陶醉的,是不是又只有今天了呢?
江水眠不想管别的,她眼里只有少数几个人,她只要他们好好地。
她正四处扫视着,忽然撑着大理石栏杆站直了身子。她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夏恒。
嚯。什么叫做天命不由己。
曾经阎百川是徐金昆要小心拉拢的对象,卢嵇想尽办法也要把夏恒送回山西去。
而如今,阎百川蛇吞象的野心惹恼了徐金昆,被打的元气大伤,为表忠心把二把手夏恒送到天津来当人质。
谁又知道是不是夏恒在山西有些过分的动作,把自己的手伸到了阎百川鼻子下头,阎百川干脆利用这个机会,直接把他踢出手下也说不定。毕竟阎百川可是个有名的吃独食的。
夏恒已经二十多岁了,个子比之前更高,五官也成熟了许多。他是个脸上时时挂着欠揍浅笑的人,就算今日身份如此尴尬,他也在众人之中游走着搭话,杯子放在嘴边数回,葡萄酒却没矮下去多少。
江水眠再定睛一看,他身边有一位穿着黑色西装的年轻男子,头发编成长编搭在肩上。其实也有几位前清老人物不肯剪辫,但这样一位娃娃脸的年轻人却蓄着头发,让人忍不住多看。只是他既没有将前头头发剃掉,也没有编的油光水滑,更像是个宋明时期走出来的古人,懒得束发,只把长发随便松散编住就是了。
转过脸来,正是李沛。
不知道李颠有没有见过他。宋良阁待李颠仍是不信,他来了天津,甚至不愿见李颠一面。
不过夏恒并没有注意到江水眠,他一边打着招呼,一边穿过小路,就要从阳台下路过。
在这年头,谁也不知道自己地位走高走低,曾经江水眠因为杀他不能,这会儿,她却可以轻轻一歪手,人看着远处戏台,手里的酒几乎是长了眼似的,落在了下头路过的夏恒头顶。
下头陡然传来了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