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尔蔚咬了咬牙道:“我爹向来兢兢业业,此事定是有人陷害的。”
陆栖鸾让跑堂的给她上了壶茶,道:“你先别激动,我也问过我爹了,此事说麻烦也不麻烦,毕竟这边还没有查到你爹当年与敌国互通的证据。若是你爹坚称没有通敌,这案子就会拖下去,最后至多也只是个贬谪的结果。只是麻烦就麻烦在这案子得罪的是东沧侯,东沧侯是谢相的义父,当年那一战让他损兵折将,还落下陈年旧疾,想把这事干净利落地了断,除非得到侯爷的谅解。”
“我都说了我爹没有通敌卖国!”秦尔蔚一下子站起来,对上陆栖鸾倏目光,又徐徐坐下来,按着脸道:“明日你就会带我爹走吗?”
陆栖鸾闭上眼长吁一口气,道:“你我两家交情不算浅,有我在,不会让令尊受罪的。”
秦尔蔚沉默片刻,道:“春闱的时候,我还想着你做女官不过是个闲职,没想到我秦家还有求到你面前的一日。”
陆栖鸾倒了杯茶递到他面前让他醒酒,道:“其实京里那么多人嘲笑我,说我克夫命,踩着夫婿往上爬,我也不是不难过。”
“现在他们不敢嘲笑你了。”
“是啊,你爬得够高的时候,无关之人的闲谈也不过是闲谈罢了。”
……女太师,前所未闻的女太师,若不是他父亲的案子挡着,朝野对她的攻讦还不知该是何等的铺天盖地。
醒了一会儿神,秦尔蔚哑声道:“其实……我有话想跟你说,不是我家的事。”
陆栖鸾警惕道:“你想干嘛?你别是被你娘用谣言给蛊惑了吧,我今年升官升得够了,不需要你再来当我的垫脚石。”
“你、你说什么呢……”秦尔蔚恼道,“我是说你身世的事!”
“……哈?”
秦尔蔚也意识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压低了声音,道:“你还记得你小时候的事吗?”
陆栖鸾一脸莫名其妙:“我小时候的事你不是都知道吗?咱们六七岁的时候就在一起上学了呀。”
“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以前的……”秦尔蔚有些急,四下看了看,道,“我是说,你不是陆家亲生的女儿!”
“……”
陆栖鸾也是没想到他忽然说这个,呆了片刻,喝了口茶,道:“你我都这么大了,开这种玩笑就算了吧,我爹娘宠我那样子你又不是没见过……”
“我是说真的!你那块玉、那块佛母盘莲花的玉,还记得吗?”
陆栖鸾下意识地往颈上一摸,却发觉并没有,一时也想不起来,便道:“忘了扔哪儿了,这玉怎么了?”
秦尔蔚定了定神,道:“你那块玉是二十年前就有的,我原来不知道,打碎了你的玉之后,找工匠修补的时候,那玉匠说……这玉不是东楚产的,模样款式也不是东楚的佛。”
眼底神色一淡,陆栖鸾想起那日聂言对她的嘱咐,道:“又能说明什么呢?楚境广纳百川,有一两件外邦的首饰,也不是不可能。”
“你和你家里人生得一点也不像——”
“龙生九子尚有不同,长得不像又不是独我陆家。”陆栖鸾起身道,“今天就说到这儿吧,以后这些谣言也不要往外传了,回见。”
秦尔蔚见她要走,忙道:“有人问过我的!修你的玉佩时,有一个陌生人问过玉匠,还问到了你的身世!我怕他们要对你不利,一直都没敢见你!”
“什么时候的事?”
“……是去年了。”
“到现在都没动手,说明此事失真,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陆栖鸾,你就不怕有人拿这个来对付你吗?!”
正要下楼的身影稍稍一顿,窗外一片寒英随着浓酽的夜色飘落在她肩上,又迅速化作水迹消亡在暗金色的鹰枭刺绣中。
“你这是弱者的想法,那些想要对付我的人,就算我跪下来相求,他们也还是会恶言相向,所以……如果有人敢拿这些子虚乌有的谣言妄图毁谤,我就继续往上爬,爬到就算举世非我,我也能权掌生杀的位置上。”
……她是真正的官僚,而他却还像个挣扎在父辈膝下的稚子。
最后留下的一眼,看得秦尔蔚遍体生寒,不知喝了多少酒,才把那种阴寒压了下去。
“大人,咱们该回府了吧?”秦府的随从悄悄问道。
秦尔蔚的神智已经有些不清楚了,快要到宵禁的时候,便由着家仆扶他上了马车。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天空中细碎地飘下一些絮雪,让人恍然觉得,这一年的深冬来得太早了。
秦尔蔚本是想借着醉意睡过去的,马车侧骤然踏来又消失的密集马蹄声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
“那是什么声音?”
“回大人,是枭卫的人马……”秦家的家仆也紧张起来,道,“像是要去西城杀人。”
“走、快走!”
明天那些枭卫就要到他家了,就像刚刚的陆栖鸾一样……像个妖物。
马车跑得飞快,在离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