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女儿这么说，大庭广众的，面子很是挂不住，再者艾少将对儿子一向管教严苛，这时候冷着脸训斥艾征几句：“走路不看路想什么呢！”

妹妹的下绊子与嘲讽以及父亲的斥责依次砸上头顶，艾征憋红了脸，喉咙滚了又滚，却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下意识地维护妹妹，家教在上，更不敢顶撞长辈。

刘雅洁逐一打量过这兄妹俩的表情，脸色青紫变换着。明显是破丫头使坏，愣小子习惯了不吭声，刘雅洁恨铁不成钢怒视这一双不长进的儿女，只觉得来来往往撇来的闲散目光都是嘲讽意味，教他们夫妻俩脸都丢尽了……

“几位请回吧。”艾敏看够热闹淡声“送”人，“我这形象配不上您几位，各位请便，我就不送了。”艾敏说完飞快抬了抬嘴角，退回病房关门。

“禾儿！”刘雅洁扑到门口，被强硬拦在门外。

艾敏确认门反锁成功，也就不再理门外吵嚷，沉眉叹息之后，返回，贴着病床坐在陪护椅上。

窗外纷杂声缓缓散去。

艾敏轻轻捧着严馨雪清闲着的左手，吻了吻，又在颊腮边眷恋蹭了蹭。

折腾这一出天色转淡，艾敏扣紧严馨雪的手指，沉眸描摹她恬静的睡颜……艾敏偶尔分心抬眼去瞄窗外，等到天光乍现，轻轻放开手，取出严馨雪的手机，退出房门外。

深呼吸之后，艾敏拨通严馨雪家里的电话，“姨，我是艾敏。您和我叔能来一趟人民医院吗？馨雪发烧住院了……”

宋云珊接到电话时，他们夫妻俩洗漱完正要出门去市场采购。她拦住严震，急着将消息告知他。夫妻俩火急火燎出门往医院赶。

在等严家父母到来期间，艾敏僵着身板数着砰砰砰的心跳，心脏起伏，一下下砸落在心窝位置，砸得她人呼吸急促，堪堪招架。

严震和宋云珊冲进病房，直奔床前查看女儿情形。

严馨雪穿着睡衣，且在沉睡。

艾敏隔着病床腾一下站起来，愧疚心疼，嘴巴嚅嗫，张张口沙哑地称呼人：“叔、姨，”她郑重鞠躬，满面懊恼投影给地面，“对不起，是我们家没照顾好她。”

女儿的柔弱模样落在眼里，宋云珊泪收不住，捂住嘴巴乱了心神。

严震绕过来将艾敏扶起来，“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她不知道善待自己。大夫怎么说，馨儿什么时候醒？”

“大夫说是感冒低烧烧成肺炎……这几天可能会反复。”

严震闻言松了气，宽慰艾敏两句，转去安慰妻子。

得到严父严母的谅解，艾敏心里还是沉闷得阵阵难受，她借口带饭出了门，留一家人相处。

……

艾敏拖着身子晃到电梯间，等到电梯，迎面撞见艾征，一拳头钉上墙拦住他去路：“你来干嘛？！”

艾征起初没吭声，他也在怄气，类似他母亲所想，气艾敏犯浑，什么都不顾……只是，看清楚她的灰败脸色，终究还是心疼更多，他伸手去扶艾敏，直截了当被人推开。

艾敏顾不上自己直冒冷汗，使出全力，推得艾征向后一踉跄，艾敏盯死他，眯起眼咬牙，“滚！记住了，以后离她远远的，不然我让你身败名裂！”

艾征一时惊诧，他不知道过去一夜发生了什么，教艾敏这样怨恨他，只是为人兄长，他还在尽力做好，他沉了心，将食品袋硬塞进艾敏手里，“那我不进去。粥还热着，你尽早喝……她会没事的，你别着急，顾好自己。”

艾征越说越耐不住低落，明明那个“她”是他的妻子才对，但他还是退一步给予她们独处空间。

或许，“给予”改称为“归还”才对。

轻放叹息，他转身要走。

“啪”一声，有什么清脆的溅落碎裂，艾征猛然回头，心被提上半空，“小妹！”

艾敏单手支着墙，颓败地弓腰按着心脏。

艾征大步跑过去，小心扶起她。

“不、用、你、管！”艾敏松开冷汗浸湿的掌心，挣扎推拒间，将掌纹一次次印上他的墨绿军装，用不了多久，新的覆盖原有，再逐渐消弭。

艾征不顾艾敏挣扎，躬身横抱起她，掉头向电梯间跑去……

·

艾敏再醒来时眼前堆满了她不想见的人——艾家上下，就连老太太李嫂艾惜也来了。

艾敏扫一眼熟悉的格局，自嘲，又回来了，心外科icu病房。

她讨厌这种情形，反感这种冷肃场合里的“家庭聚会”，更加抵触每人眼里类似的后怕和惊喜。

以上这些明明白白告诉艾敏，她的生命不由自己，而是捏在老天爷手上，眼下，不过是苟延残喘暂且留住了小命。

艾敏无力地眨眨眼，视线转过一周，从在场唯一的小家伙那里汲取勇气。

艾惜被李嫂抱着，瞧见艾敏睁开眼正对自己，嘟起小嘴巴，无声地唤“嘟嘟”。

病房里禁止喧哗，艾敏知道的，没想到连个小孩子进来都要被束缚不得自在。艾敏垮下嘴角，接连呼吸几道感受下胸腔，心脏似乎闹过一阵正处在缓冲期，艾敏心里有数，也不顾在场长辈，遥遥向小家伙伸出手。

小家伙蹬着腿张开小手对她咧嘴笑。

李嫂凑近向老太太请示，后者招招手让开床前位置。李嫂直接将小人抱到床边。

艾敏顺手环住小家伙，给小人儿脱了鞋，抱着她掀开被子跨坐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