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乱世,到底葬送了多少人的情深似海,又见证了多少人的肝肠寸断。
琼光怔怔地站在玄天门处。
天空阴云密布,远方的天空依稀能看得到日出,手中握印有魔渊密徽的信,感受更多的血砸在她的身上,这一刻,她的两手竟都剧烈颤抖起来。
弹指一瞬,兵器交击声丧魂响起,龙姒裹举目望去,只见他的青衣全是血,脸色死白看起来十分可怖,像是被人抽走了所有的生气。
龙姒裹狠狠咽下口气,闭眼,敛去所有的苦涩脆弱,睁眼之际,汹涌的神气突然破体而出,激荡青宇,震散群兵。
下空一阵轰然巨响,如狂涛巨浪,风云狂卷,夜子硕适才俯首,这一眼便是生生夺去他半段的魄,青空大战,夜子硕握剑的手却在剧烈颤抖,风雨中,她就这样孤单的抗争着。
夜子硕含剑相指,“北阴!是个男人,你我间的恩怨便就地解决,牵连了她敝曦就能回归吗?上古鸿蒙已陨,你牵扯一个她又是何必!”
北阴屏了口呼吸,十指无意识的捏紧,口中也咳出了血,一笑道:“夜綦瑧,龙姒裹来自鸿蒙!她脱离洪荒故里,我不信你看不出西海灵山有何异样,雪灵山自古镇压洪荒煞气,它甚至镇住了龙晚誉一辈子,它为何就镇不住那西海几瓦基石?!”
脑海里滑过于那渡口窥见的抹一现而灭的西海之光,夜子硕静静的盯着说话之人,眯了眯眼,心中泛起的不是一丁点的不安。
出奇的神光,崩塌的西海基石,如磐石冥顽不动地海魂珠……
无数的错乱条理开始拼凑又推翻,这广袤的天下,竟是得不出一个剔透的结局。
其实不止夜子硕早注意到龙姒裹,北阴暗自也朝那个方向看过去。
他的目光很沉凝,却再不宁定。
他活了亿万斯年,见过众生千万,他……是欣赏龙姒裹的。
他总好奇怎么会有一个人,能坚强地叫人感到绝望。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活着,呼吸着,对他来说注定是天大的讽刺!
辕诡放弃烟绕,她为了众生决绝寻死,敝曦乞求她,想百般救活她,什么失踪,敝曦从未失踪,而是将自己那股力送烟绕后人入了红尘。
从此洪荒啷当,落了他一人啃食万世奈何!
什么爱,为了爱,到头三神裔全部陨灭,这就是他们口中的爱?!
他根本就不用死,敝曦他根本就不用死!!
杀念一起,北阴操着一股狂裂冰刃飞身就朝龙姒裹劈去——
琼光无法置信的看着这气势,心想龙姒裹迟疑片刻就会灰飞烟灭。
可一道道金光骤然从天空闪过,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夜子硕一瞬化身凰凤,大展赤羽就朝着那铺天盖地的冰剑迎了上去,撞击之际赤羽大挥连着北阴一起卷进那暴风剑雨里。
没有万箭穿心,没有支离破碎,没有死亡。
安静,无比的安静!
龙姒裹猛然睁眼,却感到什么是真正的撕心裂肺!
“师父——!!”
也许那声太过凄厉,也许也是因放下不下她。
夜子硕下意识挣扎,无奈暴风太烈,赤羽无力垂下,又一阵风来,他便被卷在狂风里。
愁云惨黯,无数群魔夺路而走,被射杀者更是不计其数。
可那两道身影,破如败絮,不知不觉中,各自飘离远去。
这一刻,龙姒裹忽然自言自语,我要怎么办——
她瞬间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魔兽的刀剑无情地挥来,刀刀见血,她只瞪着天空中那道越飘越远的身影。
直至敌人的刀刺出的血溅在脸上。她才一发止不住剧烈地颤抖起来。
……
明明是一个长衫飘飘,安然磊落的男人。
最终怎会有如此万般沧桑疲惫的姿态。
龙姒裹望着这悲凉的境况。
这让她终于明白。
原来我的突如其来让你的生命如此措手不及,将你逼至命在朝夕;遇见我,打破了你一直爱白素的决心,让你违背对她的爱;遇见我,你篡改了天命,等待着一场场不知何时会降临的灾难;遇见我,你百般的呵护地对爱,我却一次次容忍我的不理不睬。
原来你每每谈笑时的哽咽无奈,是对我最深最深的疼爱。
那一年,你向我款款走来,就像幽冷的梅徒然展开。
我属于你的注定,我却没办法用一生来回报你。
单手聚风,砰地一声,周遭的魔兽瞬间被震得肢解湮灭,龙姒裹神炮一展,一冲而上飞身接过夜子硕的身体。
没有气息。
像死了一般。
龙姒裹喉头略哽,笑了。
回首看着北阴。
童生此刻也飞身而上,接住他的身体。
鲜血沿着嘴角缓缓而下,龙姒裹抬起染满血渍的脸,披散地发让她说出的话像亡魂的诅咒。
“你告诉他。”龙姒裹深深地盯着他,偏头一笑,一行血泪滑下,“如果这场战争最后注定是我与他的战场,我们就一无所有的对抗看看,就让我们彼此给对方一个了断。”
龙姒裹扛着夜子硕一路无人能挡般冲出玄天门,却在海天交接处遇上久久等候的二人。
龙潋恒二人见了是真神,二人刚欲下跪,却见她怀中的夜子硕没了呼吸。
“龙,龙神尊大人。”梦洄见此恐惧地在颤抖。
龙姒裹脸色宛如死人般苍白,她心中的伤害此刻在二人眼里无所隐藏。
“……哥。”龙姒裹垂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