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看国内闹这么凶,我都觉得新鲜,你能理解吗?我随口给你报一串,十几个案子,哪个不比这死的人多,我都快麻木了。”
“我不是过来找人发火的。”陆臻说。
“哦?”
“今天国内的新闻看了吗?”
“出来的时候扫了一眼,怎么了?”
“歌功颂德,我军威武。”陆臻冷笑。
“挺好啊,怎么了?”秦若阳莫名其妙。
“挺好?这样会挺好?这是哪儿啊,非洲!我们昨天是跟谁打啊,一伙乱军,根本分不清是匪是民……”
“你们是不是让人拍到什么了?”秦若阳脸色一变。
“这个不知道。”
“完了完了,那帮西方记者你不知道,都不要命的,什么都能拍到,你们折腾那么久,总有人能捞着。”秦若阳头疼地敲着额头:“你们有没有误伤……”
陆臻苦笑道:“你说呢?”
“也对,子弹一飞谁他妈分得清楚。”
“所以我要找梁大使想个办法。”
“还有什么办法呀,等着吵架呗,口水官司慢慢打。”秦若阳也上火了:“这事儿现在闹这么大,你封口都封不下去了。而且上面给的调子就是往上拔的,你能让他们自已抽回去吗?再说了,三十年了,公开对外无一战。你觉得这规模不上台面,可国内不这么看啊!你现在再要往后缩,别说国内民意那关你过不了,就连咱们部队的也不答应啊,我不说远的,就说你们聂将军,他能乐意吗?”
“这世上不是不装大爷就得装孙子,总有更多的路可走,想想办法,能挽回一点是一点。”
“真好啊,小伙子,”秦若阳伸手拍拍陆臻的肩膀,“你可以试试,但别把结果放在心上,这反正也不是你的份内儿事。那群大爷们的想法你没接触过,要搁我说,就俩字儿——傲慢!总是抱着老本子吃饭,凭自己的习惯办事儿,还愣是抱怨怎么全天下就不能配合我,听不得歹话也死不肯改。你跟他说国际形势,他跟你说民族尊严;你跟他说民族尊严,他跟你说国际形势……”
陆臻哈哈大笑,他忽然有些欣慰,他终于在眼前的秦若阳脸上看到了些许当年的影子。
“别笑,就这样,都这样。”
“梁大使也傲慢吗?”
“他是个好人,而且肯办事,不过……”秦若阳饱含深意地一笑:“反正你跟他们打交道就不能太激进,要给他们留余地。”
“明白了。”陆臻点点头,感慨万端地:“真走运啊,在这儿碰到你。”
“是我走运才对。说真的今天早上看到你们那份东西,当时心都凉了,你们要是愣想讨个说法儿,这事儿十之八九就得砸在我身上,我大概就得脱军装走人了。后来发现是你老弟领的头我都快傻了,上辈子大概烧香了。”秦若阳煞有介事地。
“我们不光是想讨个说法儿。”陆臻有些黯然。
“嗯。”
“真的不是。”
“知道,我相信。你说的话我信。”
秦若阳将油门往下踩,大切终于恢复了它应有的速度,飞快的驶入港区。
梁云山打开车门,勒多炽热流火的空气迎面而来,他不自觉皱了皱眉头,无论在这个地方呆了多久,他都无法习惯这种酷热,燎人的阳光会让他有种快要被烤干的错觉,让他思维迟钝。
他的助手成岩打着遮阳伞站在车外,一团人工的阴影移过来罩住了他。
“人到了吗?”梁云山走向办公大楼。
“已经到了,在休息室里等着,秦副官亲自给接来的,听说还是老同学,真是巧。您还有20分钟准备,或者您要不要提前见他?”成岩跟在梁云山身后。
“不了,我先回办公室。老孙那边怎么样了,救回来的同志们都安全送回国了吗?”
“伤重的第一批就跟着部队走了,剩下的也都安全送回去了,只有炼化总厂的苏厂长回厂部了。”
“他啊……”梁云山苦笑:“要给他加大保安力度。”
“那是一定的。”成岩道:“不过,我刚刚在休息室外遇到尚秘书,看着挺生气的样子,我在想……”
梁云山在门厅里站住,直视成岩的双眼:“你去跟老孙说,现在这时候不适合动意气,尤其是我们内部不能先乱起来,部队的兄弟们不懂事,我们要体谅他们,毕竟这次行动这么艰难,他们那边有伤有亡,是人都有个情绪。”
“是是,我明白。”成岩连忙点头,尽量收敛起愤愤不平的眼神,可还是忍不住嘀咕了一句:“不过那些当兵也太横了,昨天刚刚打了孙参赞,今天居然还直接找上门来,我是担心您……要不要我找几个警卫站在门口……”
梁云山苦笑着挥了挥手,示意他酌情去办。
梁云山一个人坐在临时办公室里,他并没有处理任何公务,只是半合着眼休息,把等会要向陆臻说明的事件在脑子里一桩桩理顺。
人如果太过忙碌,往往会出现两种极端反应,一种是太把自己的情绪当回事,一种是完全不把自己的情绪当回事,梁云山目前是后者。自从喀苏尼亚南方那锅粥沸到任何人都按不住,终于震惊全球,梁云山就再没有一个小时真正安稳过,层出不穷的事件,层出不穷的麻烦,世如迷局,盘根错节。
秘书轻轻敲门,梁云山睁开眼睛拿起桌上准备好的资料。
因为临时找来的办公楼,一切设施都又老又旧,休息室的门轴生硬,秘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