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在枕在自己的腿上睡得沉,说起来这应该是四年来她入眠最晚的一次吧……
李意期伸手关了床头的小灯,房间霎时陷入无尽的黑暗。双眸一时不能适应这样骤然的明暗交替,有一瞬的失明感。每当这一刻,他才最能理解小丫头日复一日要面临的无助。
双眼不能视物的痛苦远比想象的要强烈,或许是因为他不曾经历女孩儿初初失明的阶段,从来黎秋面对自己的残缺都显得无比平静。可他知道,小姑娘心底还是在意而敏感的。今夜的晚归,女孩儿在怕什么?怕她好不容易找到的依靠,和她父母一样或是离开,或是抛弃她,莫过于此吧。
李意期侧着身子,肩膀微微靠在床头,鼻尖还洋溢着女孩儿淡淡的奶香味儿。她还那么小,自己就仗着那层依赖,半哄半骗地占有着她,更滑稽的是自己还是个军人出身,被任何人知道,都只会觉得龌龊变态吧……
李意期倒是不怕别人怎么想,他只怕,有一天女孩儿懂事了,也这么看他。
……
“先生今天那么早?”
李意期从楼梯转角处下来,就刚好遇见开门进来的保姆,浅笑冲她点点头:“今天队里有事,早点走……秋儿还在睡,你不用上去叫醒她,睡到什么时候就什么时候吧……记得注意一下就好,要是醒了她找不到人又自己乱走,我怕她磕到。”
王姨是个四十多岁的和蔼妇人,也是李意期不知换了多少个保姆才决定留下的,但他还是千个万个不放心,同样的事情一遍又一遍地叮嘱。
王姨好脾气地一一应下,“我知道的先生,我会注意。”
“嗯……”李意期也察觉到自己的嘴碎,有些不自在地碰了碰鼻子,一遇上和黎秋有关的事情他就变得不正常,“那我先走了,有事打我电话。”
“那么急吗?先生早餐不吃了?”
“不了……”男人在门口穿好鞋,腕上的表正好指向六点整,他顿了顿,又叫住了王姨,“哦对了,以后做了晚饭还是等我回家你再下班吧……总之秋儿身边不能没人,我不放心。”
“哦,好好……”
李意期才开了门,就看见等在门外的林章,不由微微皱眉:“在外面站着做什么,按门铃不会?”
“你小子说话知不知道什么叫礼貌?我好心来接你,就这待遇?”一大早不能抱着老婆多睡会儿他已经很不爽了,现在这人还语气那么冲,“以后有事别找我!”
李意期眯着眼伸出一只手臂,笑道:“那么大火?嫂子和你发脾气了?”
林章咬咬牙,认命地接过他的手抗在肩上,没好气道:“少咒我了,我和你嫂子好着呢!我说李意期啊,你是不是没什么事儿啊,在家你让谁扶,还不是自己走?”
男人不置可否。
林章替他开了车门,又小心地扶他坐进去,才匆匆上了车,瞥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李意期:“我刚才碰巧看见你们家那个保姆进来,昨晚……她不会不住你们家吧?”
“是,她晚上不住这里。”
难怪……铁打的人竟然眼底都青黑了。
“那……昨天晚上黎秋没少折腾你吧?”林章清咳一声发了车,试探地问道。
折腾?是没少折腾啊……浴室里头香艳的画面霎时充斥了脑海,男人觉得下身一阵充血,颇为不自在地侧了侧身子,闷闷道:“还行,她很乖……”
林章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所以地“哦”了一声。
……
黎秋醒来时已经快十点了,她静静感受了一会儿,虽然是同样绵软的床,但唯独少了男人熟悉的气息。女孩儿知道,叔叔又是一大早把她抱回自己的房间了。
虽然她不清楚别的家庭是如何相处的,但还是隐隐觉得男女之间不应该这样的亲密,可即便如此,她又格外享受与男人的亲近,喜欢他抱着自己疼……
“秋儿醒了?”
黎秋愣神之际,王姨正好推门进来,女孩儿对着声音来源的方向甜甜一笑,“嗯……王姨早。”
王姨看着女孩儿灿烂的笑容,不由呆了呆,不得不说这姑娘生得真好看,跟个小天使似的,虽然还未长开,但也完全可以预见今后出众的样子……只可惜,这样好的女孩儿竟然是个盲人。
接下来,替小姑娘穿上衣服,理了理头发,就牵着她的小手往卫生间走,“秋儿,慢慢来啊……”
“好……”这条路已经走了无数遍了,黎秋觉得就算没有别人牵着,她也能自己半点不错的走过去,但还是乖乖地把小手放在女人手心一步一步跟着。
才到卫生间门口,黎秋就听得耳边一阵惊呼,“天啊……这衣服上怎么全是血!”
王姨拿起篮子里满是暗色血痕的军绿衣裳,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一旁同样惊慌的女孩儿:“先……先生他受伤了?”
黎秋茫然地摇摇头,双手微颤地摸到那块布料,一点点凑到鼻尖轻嗅——没错,这是叔叔的衣服无疑,只是上头除了男人原本的味道,还有浓重的血腥气。女孩儿苍白着脸回忆着昨晚的点滴,怪不得……怪不得叔叔那么晚回来,怪不得怎么也不让自己碰他的背部,原来他受了伤也不告诉自己……
“叔叔……”女孩儿睁大的杏眼里布满了无措的泪珠,随着呢喃声滚滚落下……
***
那一边,李意期正靠在病床上削着个不大不小的苹果,房门被人“砰”一声推开。他连眼皮子也懒得抬,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