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星，魔国，曦城。

秋后，空气还有点燥热。很普通的一天，早上八点。很普通的一天，空气中依然飘扬着水涡状的细小血絮。血絮有一种淡得几乎闻不到的清香，却能让人莫名振奋。

武楚骑着红黑相间的山地车，速度越来越快。汗如雨下，呼吸短促，抓着车把的双手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以致于轻微地颤抖起来。

忽然，一声刺耳的车鸣呼啸而来。原来，不知不觉间，他已经逆行上了回旋的高架。

他立刻刹车，调转方向，推着车往高架下边走。他走得很慢，试图平复激动的心情。十几秒后，他缓缓吸了一口气，抬头看向天空。

太阳懒洋洋的，水涡状微微旋动着。太阳之下的几片白云懒洋洋的，水涡状微微旋动着。一个有三十几只飞鸟的鸟群懒洋洋地前行，水涡状排列着，旋动着。

魔国到处都是这种水涡状的存在。它们看起来旋动得很慢，但如果一直盯着看，又会发现它们好像旋动速度特别快，快得好像要把人心，要把整个世界都席卷进去。

武楚低下头，闭上眼睛，放缓呼吸，然后慢慢走向高架出口。他穿过马路，穿过灵溪花园，抄了近道。从花园西南角小木门推车而出的瞬间，一道黑影闪电般撞上来。

砰地一声，武楚和山地车都翻了。但是黑影没有停下，眨眼之间就消失在倾斜而下的马路转角处。武楚气愤地跳起来，大骂：“你眼瞎了？赶着投胎啊？”

他正要骑车去追赶，却发现车前轮已经被撞弯，推都推不动。他火冒三丈地踢了几脚地上的山地车，迅疾赶往街道尽头的公司。

快到公司的时候，他碰到了编辑组的周元。眼神呆滞、架着黑框大眼镜的周元一头大汗，边吃包子边赶路。一看到武楚，他立刻放慢脚步，笑着说道：“哟，武主管，你这是也要迟到了？”

“别瞎说，还是没边的事情。”

“怎么会？经理走了，主管也走了，产品部门有资格管事儿的也就只剩下你了。你不升职当主管，产品部就乱了。”

“别瞎说，产品部人多得很。”

“别谦虚了。程老大上周末跟其他部门的几个经理、总监打桥牌的时候，都得到口风了。错不了，绝对今天早会就宣布。其他几个潜在人选跟你比，差多了，没有可比性。你就准备请客吧，我嘴很刁的。哟，你的手肘出血了，怎么，跟人打架了？”

“程哥说的是真的吗？”

“我哪敢欺骗未来的主管大人？毕业一年就升职当产品部门主管，你这是要翻天啊。工资至少翻番不说，万一一年后你也学李主管跳槽，工资翻上三倍。那岂不是两年时间工资涨六倍？真是反了你了。而且你们的年终奖高得吓人，比年薪还高。啊啊啊，我都想杀人了。”

“不好说，我看老蔡机会比我大。”

周元正要反驳，发现电梯门已经开了，便没有再言语。武楚站在电梯的一角，平复的心情又起了波澜。等到走出电梯，他遇到了人力资源部的王勤力。

王勤力是人力部资历最低的新进员工，跟他关系交好。他把武楚拉到一角，低声说道：“楚哥，准备请客吧。你升职的文件，我都在系统里面看到了，马上就会签发下来。”

武楚笑着低声说道：“好的，今晚不要走。”

说完，他立刻赶往产品部，之前被人撞的阴霾瞬间消散一空。一路上，不断有人对他示以颜色，表示恭贺。但他克制住了，没有露出笑容。

走进产品部大门的瞬间，他就捕捉到了最大竞争对手蔡斌的位置。后者面如死灰，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武楚的脸上顿时闪过一丝难以觉察的得意微笑。

蔡斌很快注意到他，当即站起来，勉为其难地朝他笑了笑。那笑容比哭还难看。他的声音有点奇怪：“楚哥，你来了。不用这么赶，还有十分钟。”

武楚笑道：“别叫我哥，斌哥，你还比我大三岁呢。真是憋屈，不管我怎么起早，每次都还是没有斌哥你来得早。”

蔡斌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倒是产品部的其他同事一个接着一个地过来跟武楚说悄悄话，恭喜他马上就要升为产品主管。虽然他们声音都很小，但是有什么用呢？因为蔡斌的位子就紧紧挨着武楚。

“楚哥，恭喜恭喜。主管没跑了，众望所归，一个月前就没有悬念了。就是李主管没走，也得给楚哥你让路。我听说公司早就对李主管有意见，准备把他调到没有油水的冷衙门去干活干活。李主管听到风声，干脆主动辞职，让公司好生郁闷了一把。”

“这主管的宝座必须楚哥来坐。自从李主管走后，很多时候主意不都是楚哥在拿吗？看看《星夜》现在的日常流水，比李主管在时至少翻了三倍。照这样下去，拿五倍年薪的年终奖不是梦，可能更多。”

“哈哈，咱们做游戏的，只有跟着楚哥这样的老大，才有肉吃。换了其他人，都得喝西北风。再说，楚哥这姿色也是无双。要美工妹子改改图，也是分分钟的事儿。”

……

半个小时后，产品总监高正远召集大家到小会议室开早会。武楚看到高正远说话之间多看了他好几眼，那意思再明显不过，傻子也知道怎么回事。

武楚内心激动，难以压制。他故意走到最后面，离大家远一点，尽量保持冷静。但高正远是走在最后面的人。他在办公桌上找了一会儿文件，才缓缓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