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轮在夜色里缓缓而行，远处有巨大的背脊无声切开水面。

龙鳞站在船头，夜风扑了满身。他深吸了一口气，转身靠着栏杆看紫沐，“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指什么？”紫沐抱胸被他拉到怀里搂着，“就是你抛开感情，客观地评价一下我。”“听实话？”“当然。”“大多数时候有点自以为是有点孩子气很犟，其实心里特别拎得清的那种人。”

皱眉想了好一会儿，龙鳞道:“这是一个好的评价吗？”“龙夜天和你说什么了？”“一个绝密信息，回去告诉你。我只是特别不明白为什么我会站在这里，所有人都说这样做是对的，红发说个人立场如何，在站队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那么他有没有后悔过选择边疆药业？而我……我是不是因为龙初意去了龙家怕自己从此低人一等才来到异联？”他呆呆地看着紫沐，又好似什么都没有看，“之前我信誓旦旦地说不是龙初意要伤我致死，我是不是说的太过理直气壮了，反而显得心虚？或许我就是一个心胸狭隘内心黑暗的失败者？”“龙鳞，”紫沐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你是一个人，你把自己当什么？佛祖吗？”

“我一直……一直以为自己的命运有龙家在控制，我从来不敢懈怠，我想凭什么由你们决定我的人生？我好不甘心，没有一点安全感，任何一件事我都能联系到龙家上去。但是……这踏马算什么呢？”龙鳞自嘲地笑笑，“原来我从来都不是楚门，他才是。”

风变得更大了，透出一丝凉意。

两天前，拉克沙群岛米尼科伊岛。

海浪温柔地拍打着沙岸，远处一轮巨大的落日正在沉入水平线，如血的夕阳染红了天，以及海面粼粼的波光。沙滩绵延，海鸥盘旋，有海豚时不时跃出水面，流线型的身躯反射着温黄的太阳光。一名瘦削的皮肤黑黄的少年站在浅滩处，他仰头，似在无声地念叨着什么，越来越多的海豚聚集在他周围，亲昵地用头蹭他。

龙初意看了许久，道:“它们能听懂你的话么？”“我知道它们能听懂。”“有兴趣去这个世界别的地方转转么？塞伽，阿拉伯海对你来说真的太小。”少年指指自己的心口，“你这里装得太多，也不见得有什么用。”“我曾经也这么想，但是你不去寻厄运，自有厄运来找到你。”龙初意无声地苦涩地笑笑，“置身事外哪里有那么容易？你既然拥有了这项异能，这就是你的罪，看你选择接受审判，还是自我救赎。”“救赎？”少年挑挑眉，“怎么救？”龙初意眸子里锋芒一闪而逝，“取代审判者。”

“很好，”少年点点头，“那我凭什么选你？”“你在站队的时候，”龙初意眼里沉如深水，“会选择需要你的一方，还是你对他们可有可无的一方？”“也就是说你们处于弱势。”“那就看你到底需要什么了。是做空有一身异能无处施展的乘凉者好，还是碧血长歌笑傲群雄的末路人好，每个人的选择我们允许不同。”

少年定眼看了他十几秒，突然凑过来狡黠一笑，“你想看变异海怪吗？”

夜色渐深，月亮出来了，照遍万里汪洋，水面上下的喧嚣愈浓。

酒会上，西城贴身带着自己的刀，跟在龙鳞后面仿佛只是一个影子。龙鳞穿梭在各色人等之间，和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挨个打招呼，表示一下亲近。这本来已经是他游刃有余的工作，但是今天龙鳞做得尤其不舒服。中途就借醒酒跑到甲板上去吹风了，实则是心累，他觉得有些东西不对劲了，我付出了那么多，不是要成为一个醉心权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但是现在为什么所有人都这么看我？紫沐那么说他，什么意思他能听出来。这是不是代表着，我就是那样的人？

“看来你很苦恼。”龙夜天的声音出现在身后，龙鳞没有回头，“不用说了，不可能。我知道你们有黑科技，但是西城知道我在这儿，你踏马最好手脚利落点。”“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怎么会对你怎么样呢？你可是我的嫡孙。你是龙家的希望。”龙夜天走到他身边，叹了口气，“年轻人总是叛逆桀骜，我理解你。我当年比起你来也是不遑多让，但是你比我更出色。我知道你小时候吃了不少苦，说弥补太晚，但是你说要什么我都愿意尽量满足你。说这些也不是要逼迫你什么，只想你记得，家族永远对你敞开大门。”“对不起，”龙鳞没有看他，“我是一个不太会说话的人，没有你这么会忽悠，这些话真假姑且不论，但至少这份情我看见了。”

这叫什么话？龙夜天几乎语滞，“龙鳞，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要我回去？可以啊，”龙鳞回身看他，“让龙轩来和我谈。”

龙夜天正要发作，船身突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两个人都差点摔倒在地，西城飞速从下面楼梯跑过来。“怎么了？”龙鳞大声问，西城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龙夜天打电话给舰长，“什么？雷达探测有不明生物聚集在船体周围？为什么不早报？！很大？有多……”又是一阵猛烈的晃动，龙夜天手机啪几一下掉地上了。龙鳞抓稳栏杆说:“看来是很大……”话音未落，只见右前方的海面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漩涡，随后，一座山在月光下升起，水流仿佛从天上倾泻而下，伴着一声低沉的长鸣震彻海天。那是——

甲板上所有人都惊呆了，以至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等境地，龙鳞知道蓝鲸很大，但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