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果然飘了下来，云片羽便将放在栅栏窗上的一个花盆取下，盆里栽着一束茂盛的青荟。

鉴于严冬会导致蔬菜瓜果的匮乏，幸好云片羽有点种菜天赋，她在大学寝室里养过仙人掌和水仙，就连爱慕者送她的风信子都成功养到第二年又开了花，这难道还不算天赋——其实说穿了就是勤快点，每天记得浇次水，需要晒太阳的上课前放阳台上晒，下课回寝室了收进来，向阴少水的植物就可以完全不管了，至于水仙和风信子，等花期过了，把球根用报纸一包扔床底下就行了。说来也幸运，一只眼对于山谷里哪几种植物能吃，哪几种植物在冬季也会生长了然于胸，云片羽便让他引路，挖了十几种植物回来用盆栽的方式养，反正库房里的碗和水桶多得数不清，养了半个月后，活了四五种蔬菜，也算是种菜技能及格。青荟就是其中长势最好的一种。

青荟的外形看起来很像芦荟，但它在气温低于零下的情况下依然绿叶盎然，是雪兔地鼠的主要食物之一，它肥厚的叶片可榨汁，味道像黄瓜和柠檬的混合汁液，很补维生素，云片羽当初猛喝了几天后，牙龈就不流血了。所以在缺乏茶叶的环境中，现在它是她的房间里种得最多的植物，青荟汁也成了她和沙威廉的日常饮品。

要待客，云片羽自然不刻薄，她割了两大片青翠色的叶片，剥掉外层的叶用木槌捣烂榨汁，加白糖粒再冲温水，一大壶淡淡清香的饮品制作好。

顺便说一句，如果不是霍尊认为养花养草等于不务正业，亡灵高塔下早就开拓出一片菜地了，还附带火系屏障阵制造温室效果，外加云片羽会花上一整天时间搜寻促进植物生长的土系魔法阵。

不过女人还是惊讶得愣了好几秒。

“你可……真顽强……”在这种朝不保夕的环境下还有心情养花草，这人究竟是太乐观了还是神经太大条了。

“我也是量力而行。”云片羽为她倒了一杯：“请品尝。”

“闻起来真不错，可惜我喝不到嘴里，所以我带了这个。”女人俯身做了一个嗅闻的举动，随后手臂在桌面上一摸，一套半透明的水壶和杯子出现。

她坐到长椅上，为自己倒了杯，端起来就喝，云片羽也坐下了，拿起刚才的饮品。

于是，一人一幽灵，面对面坐着，各自品着自己带的饮品，和乐融融。

“说起来，我还没请教你的名字。”静静的喝了半杯热果汁后，云片羽率先打开话匣子。

“罗拉，至于姓氏，我不记得了。”

“罗拉女士，你们这是怎么做到的？”云片羽示意她手中的杯子，老早就很好奇了，纸牌、杯子、烟斗，幽灵们随身带的小物件是怎么弄出来的。

“是用灵魂之力凝结所化。”女人放下杯子，白壶居然自己飞过来，又倒了一杯，云片羽这次看仔细了，其实从壶里倒出来的也就是某种看起来像水的灰白物质。她深切怀疑罗拉只是为配合她的举动来喝饮料，而实际上幽灵根本喝不出任何味道。

“灵魂之力是什么？你能操控风火水土等元素吗？”

“我们亡灵怎么可能操控元素。你从霍尊那里学习了这么久，对魔法的定义还不够了解吗？”

“我也算一知半解吧。”云片羽说。

“除了操控元素，天地间还有其他神秘的力量运作，比如我们亡灵所使用的灵魂之力，我们称为灵力。”罗拉抬起右手变出了一朵花，花又很快变成一根汤匙。桌上还出现了一罐方糖，罗拉勺起两颗灰白般透明的方糖丢进自己的杯子里，轻轻搅动着，继续说：“此外，像兽人族的兽化狂化、伊德鲁的自然召唤、占星师的星辰占卜等都是特别的使用自身能力的方式。我想这点，霍尊肯定没告诉过你吧。”

“是的，”云片羽点头：“你的学识好渊博啊。”

“你要是在人间呆上三百年，也会变得学识渊博起来。”

“三百年？你已经……”

“是的，否则我也不可能拥有灵力，也不是每个幽灵都能获得，首先你得去不了冥界，然后，当你徘徊人间足够久以后，在没被漫长的时间折磨得发疯前，你有机会从自身的灵魂中感悟到微薄的灵力，就像一道思想的火花，出现得毫无预兆，然后，你就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

“如同重生？”

“没有那么好。”罗拉摇头：“你顶多是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而已，别看我现在这样完美，其实一开始，我连生前的模样都无法保持，刚死的灵魂都像个飘在半空中的球，但没有丝毫热度，没有五官也没有身体轮廓，更分别不出性别，肉身才是灵魂的壳，它就像压面团的模子一样给每个来到人间的婴儿不同的样子和不同的个性，这样世界才显得生气勃勃，色彩缤纷。”

果然，亡灵的衣服是灵力变的，云片羽默想。

“同样，我也难以想象冥界的萧索冰冷，所有的灵魂聚集在冥神的王座下，像池塘里毫无自我意识的游鱼般，真是可怕啊。如果我去了那种地方，我真害怕即便孩子们出现在我跟前，我也认不出他们来。”

“你的孩子？”云片羽问，既然罗拉都死了三百年，那她的孩子们也肯定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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