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眼瞅着这些兵打着亮堂堂的火把,腰上别着刀,到处抓人,附近的人家有的贴着墙竖着耳朵听动静,胆子大一点的顺着门缝朝外看,尽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赵狄的脸很少有人不认识的,有个开青楼的老鸨被抓的时候还直嚷嚷着他上回带人来赊了账走的,听得几个愣头兵忍不住发笑,赵狄脸都不带红一下,肃容摆手,“行了行了,抓完这家还有下家呢,都别想着睡觉,今天的事情办完咯,等以后挨个来我这里开假条,一人回去睡一天,那没人说你们。”
军中休沐少,厢军虽然轻松一些,可也难得有回家的时候,听了赵狄这话,跟着他出来的士卒们简直比听军饷没少都高兴,齐声应了,气势顿时又上了一层楼。
顾屿给的名单虽然只是几十户,但大部分的富户都是妻妾成群,儿孙满堂,光是成年的男丁一家就得抓出来四五个,随着抓进来的人越来越多,扬州大牢从来都没这么满过,这些人在牢里见了面,上了年纪还能皱着眉头细想首尾,年轻些的就直接扯着嗓子开骂了。
“赵狄!你知道老子是谁吗?扯了钦差的虎皮就敢随便抓人,告诉你,你老子在京城上头……”
“我操你娘全家祖宗!轻点!还敢推我?”
“赵校尉,你单抓我宋王两家也就罢了,连孙老爷子你都敢抓,是真当我扬州豪族无人了吗?”
赵狄一共亲自押了三趟人,但他去的都是一些高门望户,那些莫名被抓还不知道前因后果的,到了牢里互相一问,也都跟着骂起他来,校尉也是五品的武官,但本朝重文轻武,五品的武官到了七品的县官面前都不敢拿乔,何况扬州这片遍地是官的地。
今夜里被抓的人,权势再低,也是有胆子当着赵狄的面指着他鼻子骂娘的人。
闹腾了大半夜,官驿里倒是太平,临到五更天的时候,陈若弱还在打着小呼噜,喜鹊轻手轻脚地推门进来,刚要叫醒顾屿,他的眼睛就睁开了,是一双微带血丝,半点不见睡后朦胧的清明眸子。
“别出声,出去说。”怕吵醒了身边的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
喜鹊连忙点点头,顾屿起身,给陈若弱把被褥压好,不再惊动她,拿了衣物到外间去穿,喜鹊连忙追过来,小声地急忙说道:“大人,周大人来了,就在正堂坐着呢,像是来兴师问罪的,脸沉得好吓人……”
顾屿点了点头,理了一下发冠,临到出房门前,对喜鹊道:“夫人昨夜睡得不好,你别去吵她,让她好好地睡,要是过午还不醒就叫她,睡多了头会疼。”
喜鹊愣了一下,点点头。
前天刚下过一场小雨,地上还带着些微干的泥泞,顾屿在正堂前慢条斯理地踩了踩门槛,把脚底上沾的泥灰蹭干净,这才走了进来。
周余坐的是正位上首,顾屿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却没有坐到下首的意思,就这么站在正堂中央,温和地笑了,“周大人,不知一早上门,有何见教?”
周余脸色沉冷,闻言更是来气,他压抑着怒意,连顾屿身后跟着人都不管,一拍桌子,喝道:“钦差大人派我抓了本官亲朋妻妾百十余人,现在倒是装不知情了吗?”
“原来昨夜的那些人是大人的亲朋,这我倒是真不知道。”顾屿似乎是感叹了一句,“大人的亲朋真多,本官家中连出了五服的远方亲戚一并算上,也没有这么多人。”
他说着,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笑着说道:“至于友人,那就更少了,家父不善人际,在朝中和好些大人都有矛盾,尤其是定国公,西宁侯,还有个成国公,家父说过,要活到给他们送终。”
周余的脸色勃然一变,他可没忘记,眼前这个狐狸似的小子,当初取信他时说出来的,正是他给上头几位大人送去的钱款大致总数,他强稳住心神,握紧了座椅扶手。
“钦差大人,就事论事,莫要胡言,本官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抓的这些人,就算和本官有些关联,朝廷法规只说商贾之子不得做官,从来也没说过官员不得纳商人女为妾,你打算以什么罪名关押他们?”
顾屿面色微冷,还没说话,周余就像是看穿了他似的说道:“钦差大人既然明法度,就该知道无故关押平民,调动厢军是大罪,今日本官在此,想问大人一句,这次没有本官,你要怎么圆了这桩知法犯法之罪!”
周余的气势太盛,一点都看不出心虚来,周虎在顾屿身后,几乎都要拔出刀来了,整个正堂气氛凝固,忽然却响起了一声轻轻的笑。
“这些商贾富户被抓,本官手里自然有他们被告的证据,被告的罪名涉及罪案过大者,暂时收监无可指摘,不过嘛,看来周大人也是懂法之人,那大人的罪名也该有一条知法犯法了。”
周余这会儿倒是冷静了下来,他盯着顾屿的双眼说道:“你既然还没定这些人的罪,那本官的罪又如何定?顾文卿,你莫要忘了,本官和你同朝为官,分属平级,你虽然有钦差金印在手,却也无权没凭没据审问本官!”
顾屿正色说道:“事到如今,大人还不肯认罪,看来还要再追加一条死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