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快到年尾,正是诸部司最繁忙的时候,他不可能离开那么长的时间。
他倒是希望她像上回一样,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但待嫁的姑娘,想必也会被家里看得很紧。
他分神想了一会儿,全然不觉自己很少像现在这样,在做正事的时候,分心想别的事。
崇明抱着满怀的请帖进来,看到顾行简在出神,小声道:“相爷?该写请帖了。要不要找个代笔的人来?”
顾行简回神,看向他抱着的请帖,摇头道:“我自己写吧。”
崇明愣了一下,这么多请帖,亲自写得写到什么时候?而且相爷的墨宝,那些人收到了,还不得高兴死。
顾行简把公事暂放到一边,罗列出一张名单,第一个写的就是崇义公的姓名。萧俭这些年很少在公众场合露面,想必请他也不会来。但对于顾行简来说,无论萧俭来不来,礼肯定是不能失的。
……
夏初岚本来让人到都城里去买座院子,好在出嫁的时候用。可是人还没派出去,顾居敬已经让崇义把一处院子的地契送来了。那院子在太学附近,离他们第一次去临安住的地方很近。
崇义还说:“二爷说,这也算是聘礼的一部分,请姑娘务必收下。不知到时候派谁去相府铺房?”亲迎的前一日,女方家里会派全福人去男方家布置婚房。在房中挂上帐幔,铺放房奁器具,摆好珠宝首饰。这全福人指上有父母,下有儿女,夫妻恩爱,兄弟姐妹之间和睦的人。
夏初岚犯了难,她身边似乎没有这样的全福人。
崇义似乎早就料到她的难处,微微笑道:“到时候相爷会派忠义伯夫人前来,姑娘大可以把铺房的事情交给她来做。”
“替我谢谢相爷。”夏初岚由衷地说道。事事都为她考虑得周全,她都不用费神了。
到了十一月底,已经进入冬日,众人都换上了棉衣袄裙。诸事准备妥当,临安那边一下子过来几辆马车接夏家的人前往都城。
自上回从泉州搬家到绍兴以后,老夫人和杜氏还没有出过远门。她们高高兴兴地上了马车,夏柏茂有些担心地问夏初岚:“岚儿,临安的院子够住我们这么多人吗?要不我们二房住到附近的客邸里?刚好阿音在娘家休养,婵儿也不在,我们没多少人。”
“二叔放心,够住的。”夏初岚已经派人去那处院子瞧过了,住下夏家全部的人都不成问题。她想等她出嫁以后,就把那处院子给夏柏青一家住,这样三叔就不用每日凌晨起来去市舶司,也不用在郊外那样鱼龙混杂的地方住。当然这件事,她会先跟顾行简商量,不会擅自做主。
“婵儿也真是不懂事。不过她姨母的确身体欠佳,想让她留在身边,所以不能赶回来参加你的婚事。你别往心里去。”夏柏茂还是替夏初婵编了个说辞。
夏初岚犯不着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一笑置之。
她本来跟全家同行,但临时有事,晚了两日才出发。
马车刚驶出城门,忽然停下来了。夏初岚询问六平发生了何事,六平却没有回答。忽然帘子一掀,一个人俯身进来,坐在夏初岚的面前。
夏初岚吓了一跳,往后缩了缩。思安抬手护着她,张嘴要叫,那人却一个手刀过去,将思安击昏了。
夏初岚很快镇定下来,淡淡地望着眼前的人:“你想干什么?”
陆彦远伸出一只手臂,按在夏初岚身后的车壁上,身子凑过去,声音嘶哑,满口酒气:“你当真心狠。我母亲去求你,你都不愿意来看我一眼。我的确负了你,你就这么恨我,想让我死?顾行简到底有什么好,你就这么想嫁给他。你可知道他是怎样的一个人?你以为他真像看上去的那般温和吗?他肮脏,不择手段,排除异己。他折磨人的法子如果叫你看了,你肯定会受不了。”
夏初岚早就知道陆彦远已经痊愈的消息。她以为那日跟英国公夫人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没想到他还来纠缠不清。她将思安搬到旁边,淡淡地说道:“我喜欢顾行简,他怎样我都喜欢。你到底要我说多少次才能明白,我对你已经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所以我不会去看你。你的生死是你自己的事情,不要用来要挟我。”
“夏初岚!”陆彦远吼道,擒住她的手腕,欺身过来要压住她,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前,用力地扭头,他的嘴唇只能刮到她的脸侧。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甩手扇了他一个耳光。
“啪”地一声,马车里瞬间安静了。
他的力气实在是太大了,刚刚挣扎的时候,她几乎用尽了全力,现在胸膛起伏,微微有些喘。她冷冷地说道:“就算你是英国公世子,我也是当朝宰相的未婚妻子,你胁迫我,可想过后果?我的婚事是皇上亲自下旨所赐,你想要整个英国公府因为你不负责任的行为而覆灭?”
陆彦远幽幽地看着她,双手紧紧地握成拳。她还是她,一样的容貌,一样的声线,常常出现在他的梦里。但她又不是她了,三年的时间几乎把她变得面目全非,就像一颗发光的夜明珠,更加璀璨夺目。
他一直以为她会等他。年少时曾经约定过将来要一起乘船去更远的地方,看外面的世界。他曾答应娶她,却因为高估了自己在英国公府的地位,最后失约了。这些年他难过自责,把心思深埋在心底,就为了等一个机会。可机会等来了,却再也不能拥有她。
他不甘心,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