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大门关闭,铁锁咔嚓一声落下,便见了眼前数十双翠绿的眼睛,紧紧的盯住他们这些细皮嫩肉的少年……
这就是所谓的天选——十七个人,留下最终活下来的那个,便是凤凰神卷选择的继承者。
横城拓野终于了解了所谓‘没有人活下来’的意思了。
他缓缓的抽出皮靴里的匕首横在前胸,忽然身侧一声嘶吼,胆大的头狼猛然一扑,狼群一阵骚动,便飞蛾扑火般狠狠扑向这些送到嘴边的嫩肉……
窄小的栅栏里,迸射的鲜血霎时染红了干燥的黄土,利爪和獠牙闪着寒光扑面而来,横城拓野握紧掌心唯一的匕首,用力的撕扯开冲到面前的一条条温热的躯体。
热血迷乱了眼,杀意一旦开始,便仿佛是燎原的火焰无法终止。
躯体仿佛变成执行杀戮的机械,耳畔轰鸣,却听不见任何血流和哀嚎的声响,直到某一个转身的当口,他赫然见了一道逼至眼前的锐利寒芒时——
他忽然听到了声响。
冰冷的刀锋破开空气,心口一阵冰冷,他便突然清晰的意识到死亡的逼近,却已不容闪躲……
眼前忽然一黯,便见那道刀光在他胸口停住,一张沾满血污的脸在他面前扭曲僵硬,黑影缓缓倒下,他看见横城槿冰冷的眼。
周围的狼群已经被这些从小学习狩猎射术的男孩们杀光,满地血污,狼群的血肉和人类的残肢碎片搅在一起——
风声呼啸,此刻兀自矗立在这一片人间地狱之上的,是七八个满身血污满眼嗜杀的魔鬼。
凤凰神卷只有一个人能继承……一个比祈箜大汗更加荣耀的地位……
——这样的想法会把最单纯的羔羊变成魔鬼。
横城拓野脸色一黯,方觉察原来狼群不过是一个开场,真正的杀戮残忍才刚刚开始——
他的肩头一颤,却是横城槿背向而立,血雨腥风之中,他听见他对自己说:
“跟我在一起就不会有危险。”低声快速的说完,横城槿便毫不犹豫的砍下了身边一个少年的首级。
鲜血狂喷,撒了他满脸满身,那张原本妖异的脸此刻却更加诡异。
横城拓野忍不住后退了两步,却已无暇细思,挥动匕首投入战局,心底却不由一阵阵的阴寒——
在这个杀戮场里,此刻唯一能让他感到害怕的人,却是只有横城槿一人而已吧……
*
那一片染血的红色回忆很快消褪成一片冰冷的灰,三天后的凤凰祭祀之夜,横城拓野穿着沉重繁复的礼服站在祭坛上的时候,甚至有些疑惑。
——横城槿呢?
那天的杀场里,最终只留下了他和横城槿两个人,他看着横城槿站在自己面,看着染血的匕首笑得冷然,长臂一扬,便把匕首抛出老远。
为什么不杀我?他怒视着横城槿,握住匕首的手剧烈的颤抖。
哥哥不是应该保护弟弟的么?我只是希望保护你……让你把我当成哥哥……
横城槿俯身靠近他的脸颊,忽然抬起粗糙冰冷的手,认真的擦去他脸颊上的血渍,笑得很单纯。
他飞快的甩开脸颊,满心的恼怒。
——只因面对横城槿,他也没法将那推到手边的匕首刺下……
*
——那一天的战斗就这样莫名其妙的结束了。
栅栏外,他看见父汗阴寒恼怒的面孔,看见祭司满面恐惧瑟瑟发抖的走到两人面前,终见了两人额头上已然深入肉里的印记散发出一层稀薄的红光,如出一辙。
祭司面色苍白,仿佛吓破了胆,便大张着口,许久,方吐出四个字——
凤凰双生。
凤凰双生——可是今天却只有他一个人登上祭坛。
他看见父汗那双刚毅冰冷的眼中带着一丝罕见的焦躁,冗长的祭祀被压缩成短短的一炷香时间。
祭司草草念完了祷文,一行人便把他送进祭坛大殿。
七八个长老围坐四周,面色凝重。父汗不时看看门外愈加阴霾的天色,终将殿门轰然关闭。
父汗说:“拓野,今日便是你正式继承凤凰神卷的日子,这一切都是从你出生的那一天便注定的事情,你日后便不可在蛮横娇纵,就要用这一卷天书和自己的性命来保护整个草原的兄弟姐妹。”
大殿幽暗,几个长老和父汗一同打坐运功,急促的内力流窜在窄小的空间里,呼啸着诡异的嗡鸣,然后他便见了眼前一簇耀眼的白光——一排排黑色的印记缓缓在父汗胸口浮现,浮游流动……
长老和僧侣们诵经的声音嗡嗡作响,一个僧侣用一把尖锐的小刀蘸了黑色的膏糊在他胸口缓缓刻下……
这是一种比被蘸了盐水皮鞭抽打更为痛楚的刺痛,横城拓野咬紧牙关,额头却依旧飞快的浮出一层细小的汗珠。
那僧侣照着父汗胸口的经文一笔一划的在他的身体上书写,不知过了多久,当他感到汗水已经湿透了厚重的礼服,那僧侣终于停住了。
整个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