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走、落幕而归的生活过起来,她还挺享受的。
相比于木易偶尔的忐忑焦虑,她的情绪可比看上去要好太多了。不只只因为这宜人的天气,更多的还是那个经常性短路的木易。
这地方只有他们两个。成批的物资已经在皇上的指派下,先他们这两个正主一步向北防进发了,留下的只有一些贵重的、必须要他们两个带去的东西,因而他们带来的人手留在乌古郡的简直少得可怜。每天只有他们两个好命地到处闲逛,优哉游哉,简直过的就是老夫老妻一般的生活。耶律金娥早早地在一年之前就已经开始做这样的梦了。全天下只有他们两个,笑对苍穹,执手同行,无论是夕阳还是朝霞都一样明目耀眼,望进去的眸子里也只容得下一个人的身影。
这是她那个皇嫂讲的,在她还是一位青涩少女,身处香闺之时。尽管那时候的耶律金娥只知道计较着晚饭是吃兔子还是鸭子,但这一番话却被她无意识地听了进去,并始终留在心里作为一个还存留着一个少女影子的懵懂角落。
其实她也害怕这一夕的梦幻会很快被干净利落得打碎,但她依然埋首于这唯一能够温存的一刻。
多一刻也好啊。
多一颗也可以啊。
耶律金娥四仰八叉地躺在屋顶上,手里头握着一个包裹,视线紧紧地追随着头顶上那一颗两颗的星星。
一颗,两颗,三颗...她数啊数,怎么也数不到她想要的那个数字。
再多哪怕那么一颗也行啊。耶律金娥眯着眼睛费劲地瞧,就想从漫漫黑夜之中找出来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她都能说服自己偷偷把信丢掉。
是了,她手里头紧紧抓着的就是那个被好几个人都日思夜想的重要东西。
几乎掌握着她之前百般乞求才得来的“蜜月”之旅命运的重要东西。
这是傍晚的时候到的。也是刚巧,驿站的主事将它送来的时候,刚好木易出去练功——他在城中禁卫得来的好习惯,每日都不曾怠慢。因而这东西自然而然就落在了耶律金娥的手中。她左颠颠,右颠颠,就是不敢擅自拆开看看,到底都写了些什么。
可是若直接推给木易她还有些舍不得。若是真的是她不想看到的东西,那她还不如早早地就自己销毁了呢!耶律金娥从来都是功课造假的一等一好手,如果叫她临摹一封书信,那可真的是一件太容易的事了。
就这么挨到了木易回来,两人吃了晚饭,散步,一言不发。一个心里头揣着的是依旧不知如何放置砝码的天平,另一个心里头揣着的却是无数偷鸡摸狗的小心思,只待着自己的良心稍稍示弱了那么一丝丝,她立即拆毁得这封信保证没第五个活人知晓。
后来木易将耶律金娥送回了房间,等过了几个时辰,外头的狗都不叫了,耶律金娥躺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就是无法入眠。那压在她身下的信纸就像一颗豌豆,扰得她正躺也不是,侧躺也不是,整张床都成了一个大蒸笼,催的她一身的汗。
因此,耶律金娥这才从驿站里溜了出来,一个人爬到房顶上数星星。
这还是木易教的。他总说,星星可以吞掉人的情绪,不管是好的坏的都可以痛痛快快地一并交给它。
她四仰八叉地躺在屋顶上胡思乱想。
哥哥应该不会在这个关头骑兵攻打大宋吧?上一次他还说要尽早替她完婚呢!
听说舅舅那边最近又不安分,哥哥头大得很,这些传言,都应该只是传言吧?
耶律金娥微微叹了口气,想喊又不敢,怕招来巡夜的当她是个不法分子。她就这么用手刮着怀里的纸皮,一下一下的,像猫磨爪子的声音,勾得她自己也心痒痒的。
“拆!”管他呢,反正...反正好不好木易都说过回去就娶她的!她堂堂一个大辽公主,还怕嫁不了他不成?
耶律金娥三下五除二就卸下了封皮,从中拿出来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封信来。
月光很淡,她瞪大了眼睛也看不清楚这龙飞凤舞的字迹,摸摸纸感还薄的出奇。微微潮湿的手感,真是一个字都摸不出来。
耶律金娥左右瞧了瞧,这才想起来自己如今是身在屋顶之上,大可借这最近的一扇窗户里的烛火使用。她恰紧了信件,严严密密地侧趴在了屋顶上,一侧胳膊露在外面,正好供她拿着信。恰巧,她选了个好地方,低低头弯弯手就能偷到光。
“木兄...木兄亲启...”
她一边努力辨别着这纸上的字迹,一边暗骂这楼下的邻居太过节省,连一束烛光都不能好好地给。
她正聚精会神地读着,忽然下方一个阴影略过,她垂着的手臂一紧,吓了好大一跳,禁不住失声喊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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