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归麾下, 所以绝对不能让其对施家的前途产生担忧,否则别说将来回到京城做施家眼线, 恐怕出了庄园大门, 这个孔正就能立刻抛弃施家,转投李文柏的怀抱。
为了巩固孔正的信心,施五派人将极少在外人面前露面的三子请了过来。
三子还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打扮,全身黑色短打, 腰间挎着一柄府军制式腰刀,面无表情的脸使得本就骨瘦如柴的身躯平添了几分阴森。
见到此人的第一面,孔正就断定,这绝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三子细小的眯眯眼划过孔正的脸,没有做任何表示,只朝蒋勇随意颔了颔首,然后单膝向施五跪下:“五爷,您找我。”
施五慈祥地点点头,心中对三子的恭谨有礼很是满意。
“起来吧。”施五笑着将人介绍给孔正,“仲直贤弟,此子是我的外甥,在家行三,平日家里人都叫他一声三子;三子,这是孔正孔大人,现任我交合的监察御史。”
三子这才转过头朝孔正略微示意:“孔大人。”
孔正坐在原地矜持地拱手回礼,下颚微微抬起居高临下地看了看三子,既不起身也不说话,与对施五和蒋勇的恭敬姿态简直天壤之别。
究其原因,施五心知肚明,并不是因为孔正其人傲慢,或者说狗眼看人低,不愿与没有官职在身的白身百姓结交。
时下之人最重出身门第,孔正虽说不是世家大族出身,却也算得上是书香门第,以同进士之功名入朝为官,虽然比进士要低上一头,却也算得上是当时金字塔顶尖的出身了。
施家则不同,在矜贵的京官们看来不过是个区区地方豪族,没有儒学传家,祖上也不曾有过显赫功名,自然低人一等。
施五与蒋勇有官在身,不管是怎么到手的,只要品级在孔正之上,孔正就必须对他们行下级礼,这是为官最基本的礼节,况且施五在交合确实势力庞大,面对孔正又礼贤下士,孔正愿意以后辈礼相待,但并不代表孔正这个从八品官员会对所有施家的人都另眼相看。
三子是施五的外甥,算是表亲,如果施家是个显赫世家,孔正会客客气气称一声三公子,但既然不是,当然也就没有这个待遇了。
孔正态度明显,堂中三人看在眼里,心态各有不同。
施五的笑容越发真挚了几分,当然不是因为他不待见三子,而是孔正毫不掩饰的行为表明他的确没有看错人,这个人喜怒形于色,虽聪慧,却没有多少心机,是个可用之人。
蒋勇则显得有些愤怒,也不知是因为先前孔正对他意见的不屑,还是愤怒于自家表弟被如此轻慢。
而身为当事人,三子的反应就显得平淡许多,孔正对他颔首,他便也点点头算作回礼,而后便又看向施五,仿佛同为施家人,在孔正处待遇的待遇截然不同并未对其造成任何影响。
“五爷。”三子平静地问,“您叫我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是有些事要找你商量,先坐。”施五招招手唤来下人上茶,而后当着孔正和蒋勇两人的面,把对李文柏的顾虑又说了一遍。
孔正面上略显不耐,心中却敏感地觉察到有些不对劲。
女婿和外甥都是外亲,法理上女婿更亲一点,血源上外甥却更近一些,可蒋勇和三子一个女婿一个外甥,和施五这个长辈的相处方式却全然不同。
蒋勇对施五虽然也尊敬有加,但相处中多了些亲热,和寻常人家的父子间并无多少不同,施五对蒋勇也是嬉笑怒骂随心所欲,半点不见生疏。
但三子的表现却很奇怪,对施五半跪行礼,对蒋勇也是恭谨有加,如果不是施五刻意介绍,初次见面,孔正几乎以为他只是施家一个略受器重的下人罢了。
蒋勇称施五为“父亲”,本应该称“叔父”或“舅父”的三子却和之前见过的钱德兴一样称呼“五爷”,施五对三子的态度也比对蒋勇要生疏很多,虽然器重信任,却显得更加谨慎,或者说见外。
在心中默默猜测着其中缘由,孔正暗暗考虑着如何将消息传与李文柏知道。
不多时,施五已经将事情缘由解释完毕,然后问道:“你有何看法?”
三子垂头:“一切听五爷吩咐。”
“这话怎么说的。”施五故作不悦,“讨论而已,要的就是畅所欲言,有何看法尽管说来。”
“是。”三子先是恭恭敬敬起身行礼,余光不着痕迹地瞟了孔正一眼。
施五会意,大笑着摆手:“仲直是自己人,无需介意。”
三子抿了抿嘴,果断道:“五爷,属下以为,我等应当主动示其以弱,不可一味等其上门。”
“哦?”施五问,“却是为何?”
三子想了想,蹦出一句:“民不与官斗。”
“……”
所有人都没预料到三子竟会突然来上这么一句,蒋勇指着三子嘴巴一张一合半天说不出话来,施五则愣了半晌,突然哈哈大笑:
“好你个三子,好一个民不与官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