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帖药后,不到一个时辰便真的退烧了。李之源刚发过一身汗,头昏昏沉沉,睁开眼睛要水喝,怕茶水解药性,谢宣特地温了糖盐水给他,勉强喝下两口去,安麽麽又端了刚煮的热粥上来。
“吃了一晚上汤药了,胃里头总得有两颗粮食垫着。这是老身加了小豆煮了半个时辰的粥,只给少爷舀了窝窝那里的一点儿,好入口的很。”谢宣接过粥来,自己尝了尝不算烫,才给李之源喂下。
谢宣掏出些碎银子交给安麽麽,道:“劳烦麽麽了,小源已经退烧了,今夜大家都辛苦了,辛苦麽麽将这碎银子给大家分分,明日留个人煎药煮粥便好,其余人可以多休息会儿。”
安麽麽领完赏钱便退了出去,两床被子都裹在了李之源身上,谢宣怕有冷风灌进去,不敢打开,便和衣上床,隔着两床被子抱了李之源。好在派出去买碳火的人已经工人把碳送回来了,屋子里烧的熏笼,炭盆都烧的旺,即使开了扇窗子通风也是一点儿不冷。
谢宣看着李之源流汗后略显苍白的脸,不住心疼,好在此时已经退烧,他才能放心闭了眼睛。谁知不到一个时辰李之源就在他怀里乱动起来。
李之源被谢宣紧箍着,手臂不能动弹,所以扭来扭去,“哥哥,痒,你帮我挠挠。”
“哪里痒?”谢宣微微松了手,天还没亮,谢宣只能透过烛光,隐隐看到李之源的脸有些发红,上手一摸,果然又发烧了。
谢宣一松开,李之源便自己伸了手出来要挠,被谢宣一把捉住了手,谢宣微微让开一些,烛光更亮些,他看到李之源想挠的地方起了大小不一的红疹子,其中稍大一些的竟已经成了个小水泡。
是天花。
谢宣被吓坏了,天花这病可大可小,稍有不慎,便是会要命的。天花传染,谢宣也不敢再喊人进来,自己起床让人拿了名帖去请百安堂的杜神医,并嘱咐了人烧一盆热水放到门外,并嘱咐不准让任何人进来。做完这些,谢宣便回了房间,李之源此时全醒了,身上的疹子也发了更多,浑身都痒,想去挠。本来别家小孩儿发天花都是得绑着手脚怕抓破了痘子,可谢宣舍不得,看着李之源白嫩的皮肉,怎么也舍不得用布条绑起来,便只能自己将他双手抓着,“小源乖,不能挠。”
杜神医不好请,下人费了些功夫才将人接到府上。谢宣刚刚才拍着李之源的背,哄着人睡下,自己拿着丝巾出来接神医。杜神医几乎是看到谢宣紧张的模样便猜到了是什么病,接过丝巾给自己绑上,让其他人都留在外边。
谢宣只道:“我幼时已经生过了。”
杜神医默许,两人才进了房门。先生号了脉,又自己瞧了李之源身上的疹子,问道:“可是发烧的时候先请了大夫过来看了?”
“正是。”
“庸医,敢让你拿姜片给他抹身子,差点儿可惜了这小少爷的一身皮肉。”
“大夫,不知我这弟弟可是?”
“你山长水远让人请了我过来,自己又害过自然知道这是什么。”
“那严重么,能好么?请神医用心诊治,药材什么随您开,钱无所谓,请神医一定治好我这弟弟。”谢宣看似镇静给大夫行了个礼,实则已经着急的手都在发颤。
“该开的药我自然会开,不过是否能好,真是说不准。”
“神医,您治天花可是从未失手的过的,还请神医......”
“放屁,那是他们运气好,把我捧成这样的。治不好的不在少数,不过在京都,这病若是我治不好,你也不用去找其他大夫了,磨墨,我开方子。”神医说完便提笔,洋洋洒洒写了几张单子,“这张是内服,去找人抓药长期煎着,药当水喝,一个时辰一碗,前三日不能停。这痘枷粉去百安堂买,二十两银子一钱,买多少你定,他这样子,我瞧着买个一钱就差不多,拿回来兑了水,用棉纱布剪小,沾了那东西塞鼻孔里,一次塞一个时辰,一日三次。这张是外用的单子,这药每天拿回来煮了给他擦身子,可以止痒。”
说罢又看了睡梦中的李之源一眼,道:“看得出你疼弟弟,再疼也得有个度,该绑的还得绑着。用了这药明日痘子会全部发出来,若是到第三日早上都还没有开始消退,那就很危险了,最好是就着第一副药,有一曾患过此病的人以血做引,每次十滴给他就着药让他服下,若是这样还不消,那便是华陀在世也救不了他了。对了,这病传染,房中的人没发过逗的一律不准进来,房中器具每日用热水擦过才好。碳火不要烧的太旺,他不好睡。”
等神医诊断完,天已经大亮,谢宣千谢万谢,正准备送大夫走便碰见了往这边来的李恒。说来,这事儿闹了几个时辰,同一个院中,李恒竟是现在才知道李之源病了。
“李伯伯,别进去。”谢宣拦住他,“小源病了,是天花,大夫诊治了刚刚睡下。”
“天花?竟是天花?”谢宣无比懊悔,“怪我,怪我,前两年本该带他种痘,竟是忙忘了。”
“自然怪你,为人父母,又不是穷苦百姓家接不起痘的,这等事都能忘,你儿若是有个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