响也懒得搭理我们,只是坐到沙发上随意地翻起报纸。我想到施维留给我的信,便也不敢再多提钟越,轻巧地跳开话题说道:“我妈不心寒,她还在马尔代夫玩呢!”
结果等我回到家就发现我妈已经无声无息地回来了,穿着不知道什么风格的衣服坐在床边发呆。我故作轻松地跳到她面前,低头望着她的衣服咂咂嘴说道:“你走的这是什么路线?异域风情吗?”
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我,从床上拾起一张报纸递到我面前问我:“我不在的这些日子,到底发生什么了?那些姐妹们都进去了,只有我逃过这一劫,是你特意把妈妈遣走的是不是?”
我也有些发愣,脱口问道:“不是你自己出去玩的吗……”
“钟越派人给我送的机票,说是你给我订的啊,难道,不是?”我妈也蹙起了眉头,迟疑一会儿才霍然开口,“钟越连你也瞒住了?他们钟家现在什么状况?你呢?你有没有出什么事?”
我的脑子有点死机,很久才重启恢复过来。我指了指自己,冲我妈勉强笑了起来:“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吗?你巴不得我死吧,哎,我还就死不成!”
“死什么死!老娘什么时候要你死过!”我妈瞪了我一眼,便脱掉鞋子坐到床中央唏嘘不已,“没想到才走一个多礼拜,真是天上一天,地上一年啊……”
我对她这种语文水平感到十分汗颜,刚想习惯性地回她一句,她却突然又抬起头盯住我,跟侦探一样把我从头到脚地打量着:“那钟越呢?打电话让他来家里,我亲自谢谢他。”
“他不在。”我吞了口口水干干应道,“他不在h城,你把你的谢谢留几天再说吧。”再等几天,我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出来。
可我妈是什么人啊,多大的阵仗也经历过,一眼便看破了我的小伎俩,跳下床走到我面前紧紧盯着我:“跟我说实话,是不是他们家很麻烦?”
我想着自己也实在没办法了,或许我妈的人脉还能帮上一点忙,便打算全盘托出。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地跟她解释了一遍,还特意强调了纪尤熙的陷害,然后我满怀希望地问我妈:“你认不认识更厉害一点的人?纪家也不简单,但是如果不摆平纪家,钟越是不可能被放出来的!钟氏集团现在正是落败的时候,踩他的人都迫不及待地想再撒一把盐,纪家此举不仅仅泄了愤,还彻底掐灭了钟氏以后东山再起的可能,妈,你说……”
我一抬头,便看到我妈铁青的面色,话音随即一转:“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她深深地看着我,良久才恨恨地开口:“什么不好,偏偏是藏毒!你说说你在家里好好待着不好吗?非要惹出这一身骚!看你这意思要是我弄不出钟越,你是不是还想替他顶罪?”
“是他替我顶罪的……”我喃喃地开口,试图让我妈能明白一下因果真相。
但我妈显然听不进去我的话,我的话音还没落,她就已经蹦了起来,指着我气急败坏地骂道:“老娘我不想看到你坐牢!老娘蹲了六七年,知道里面是什么情况!你知不知道老娘我当初怎么坐牢的?我也没违法犯罪,就是因为姐妹的身上被搜出了毒品!她是因为即将结婚,所以想在金盆洗手前赚一笔,可是却这么不走运被撞破了!我看她就要结婚了,姐妹一场也不想看她落空,结果我他妈脑子一进水就拍着胸口帮她顶了下来!一顶就是六七年啊!你知不知道老娘进去的时候已经怀了你啊,我连生你都是在牢里!你以为我想让你一出生就面对着铁窗铁门吗?你以为我想让你才刚刚断奶就要被送出去几年都见不到亲妈吗?你从小到大都恨我,还不都是因为我自作聪明坐了几年的冤枉牢!我不会让你进去的,说什么都不会让你沾到一星半点!坐牢不行,毒品不行,他妈的什么都不行!”
这是她第一次跟我提及曾经的那些事实,是不为我所知的真相。她也曾经受过那么多苦,受过那么多的委屈,还无缘无故被自己亲生女儿忌恨那么多年,可她却从来没有开口解释过一句。我看着我妈隐忍在眼眶中的泪水,想伸手去抱抱她,可是动作却那么生疏,我刚刚动了动手臂,就尴尬地缩了回来。
那晚,我陪着我妈睡了一觉,她睡得很不安稳,这么大了还喜欢踢被子,抱着枕头怎么也不肯撒手。我低头看着她那缺乏安全感的睡姿,突然觉得这么多年来,她比我孤单寂寞多了。
她也许并没有尽好一个妈妈的责任,但这并不妨碍我去尽一个女儿的责任,我很庆幸我醒来的还不算迟,我的妈妈还没老,她还是年轻美丽的,她还是有很多很多的可能,我要陪着她一起去走那些可能。
04
我还没有去找纪尤熙,倒是和她狭路相逢了。
那时我正出门准备去钟家老宅看望姑姑,并且找她一同商量下关于钟越的事。出租车才刚刚停在门口,就有一辆甲壳虫急刹车停在了我面前。我急忙缩回脚,面前的车窗被慢慢摇下,纪尤熙探出头望着我笑眯眯说道:“你还好意思来钟家?”
我盯着她半晌,面无表情地反问道:“难道这句话不该是我问你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