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话,却没想到,这句话还真给他说准了,倒不是说施维真的成为了他的命中注定,而是此后的坤子,再也没有交过女朋友。
我环顾了一下四个人,然后后知后觉地开口:“我林乐遥是不是混得太差了?好不容易回趟国,怎么就你们两个给我接风?就算带上一个施维,那也才三个人,程程,你当初准备定五星级酒店的大包厢,是想消遣我来着吧。”
程程尴尬一笑:“哪成啊,本来不还有一个祁嘉吗,结果她放我鸽子,妈的,不提那小蹄子,一提我就来气儿,要不是看你面子上,我还真不想联系她。”
“这都多久的事了,你怎么还那么记仇呢。”我摇了摇酒杯,时隔两年没有碰过二锅头,一时不知道如何下口。
程程倒是被我这云淡风轻的口气给惹谁了:“她抢我女人的男人啊!这多大的仇啊!能说忘就忘吗?”
我理清了她口中女人男人的关系之后,差点被酒给呛着:“她当时不是不知者不罪吗?再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当初是我先甩了林尚的,又哪来抢这一说。喂,喝酒啦,陈年旧事就算了。”
程程本还想再说什么,被我一杯酒给堵住了口,她干瞪着眼咕嘟咕嘟灌了一杯,然后打了个酒嗝道:“林乐遥啊林乐遥,你丫的现在给我装,等明儿个我看你哭不哭!”
我干笑一声,低下头看着杯子里白开水一样的酒。
明天,就是林尚的葬礼了。
05
那晚,我又一次梦到了林尚,梦到我们初次见面的光景。大概是旧地重游,也唤醒了脑海里故意搁浅的记忆。
那是个冷雨夜,我从家里落荒而逃,耳边充斥着方才那一幕里猖狂的笑声,我捂住了耳朵蹲在地上,嗓子里发出破碎的低吼,如同野兽一般,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掉胸腔里那粘稠厚重的恶心和愤谁。
雨势很大,很快我浑身都湿透了,一阵阵的寒意伴着风席卷到全身,我不停地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身体里的疼痛仍然没有散去,反在这一刻更加剧烈起来。我用胳膊环着自己,牙齿已经将手臂咬出了血迹,可这一切都抵不过心里的痛。
我本以为十五年的人生已经够悲惨了,那一夜,却敌过了我不忍回首的十五年里的所有。
林尚的脚步很轻,当他站在我身后时我没有发觉,只是感觉雨突然间停了,忍不住抬头看去,便看到他望向我的笑脸。
“你没带伞吗?”
当时的我像个乞丐,下意识从嗓子里挤出了一个字,“滚!”
他也不恼谁,只是蹲到我的面前,伸手递给我两张红色的钞票:“我身上就带这么多,雨这么大,你先找个地方住下吧。”
他还真把我当乞丐了。
我狠狠地瞪着他,在他有些尴尬的表情里,我突然开口:“我能住你家吗?”
不是没有想过会碰到坏人,只是自我从家里逃出来之后,我便想我不会碰到更坏的事情了。
林尚带我回了家,我在浴室里呆坐了一个小时,最后被他急促的敲门声唤醒。那晚,我拿着他刚刚给我的两张一百,递到他的面前说:“这是你刚才给我的,也就是我的对吧?”
他点了点头。
我将钱塞到了他的手心里,淡淡地开口:“那我给你两百块,在你家住一个星期可以吗?”
他忍不住笑出声来,看着我局促的表情,点了点头。那个时候恰逢他爸妈出差在外,所以我才每晚顺利地住进他家的客房。
那天晚上,我头一次睡了个好觉,纵然几个小时前的一切,已经烙印上了我的生命,但那一刻,我是安稳的。
醒来时,天还没有完全亮,程程拍着我的手,催促着:“赶紧起来,我们得早点赶过去。”
我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这才慢慢想起,今天,是林尚的葬礼。
出门时,程程接到了坤子的电话,挂了之后忍不住咒骂一声:“妈的,那个妞算什么啊,他竟然要带她去!妈的,带她去我就不管了,居然还要我亲自去接!操他大爷的,当姐我是专职司机啊!”
“那你去接他们吧,我先打车过去好了。”
程程闷闷地应了声,取了车便飞驰而去。这开车的架势,还真是她一贯的风格,雷厉风行的。
刚进殡仪馆,一眼就看见林家父母,见到我,林妈妈的眼泪又开始往下掉,我也不由跟着酸了鼻子。
林爸爸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别哭了,乐遥能来,小尚肯定很开心,你这哭哭啼啼的干什么。”可他的语调里分明也带了哽咽。
林妈妈擤了擤鼻子,轻叹:“。”
我脚步沉重地走向灵堂,林尚的那张笑脸再一次出现在面前。熟悉的眉眼,还有嘴角上扬的弧度,甚至还有右边脸颊若隐若现的梨涡,这一切,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可是如今的这张脸,却不复记忆里的色彩斑斓,而是满目的黑白疮痍。
我低着头垂首立在一旁,再也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