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罗没有捂住火辣辣的一边脸,他知道,有蒲打的时候是毫不留情也毫不保留力气的,也因为知道这事实,他因为被打而撇向一边的头,渐渐无力地低下。
也因为他没有反抗,有蒲虽然警惕地紧紧盯着他,但没有再出手。
“是啊……”他低声喃喃自语,“当年那么要好,你都不怎么情愿跟我回家,如今又怎么愿意呢……”
有蒲不吭声,只用锐利得扎人的目光死死盯着他。
尉迟罗觉得那目光扎着自己千疮百孔,身体上难受,但心理上迟钝地感受着,像是因为受伤太厉害,停止了反抗,也停止了认真去想。
但他终于开始说话了,在让后面跟着的仆人离开并且把守住这条小巷后,他开始说出那些过往。
“我原名尉迟珈蓝,如你所打听的,其实身份是大巫,尉迟罗……尉迟罗是为了接近你所以伪造的一个身份……”尉迟珈蓝眼神空茫地说道。
“为了什么?”有蒲面无表情,语气却沉重地问道,她直接问最关心的重点,才不要听这个什么尉迟珈蓝整理情绪磨蹭着说真相,“为什么要这样接近我?!”她的每一个字都严厉而尖锐。
尉迟珈蓝眼神无法再空茫了,他紧紧闭上了眼睛,用干裂的嘴唇说出干涸的声音,清晰无比地说完了全部的原因。
和上一辈子的有蒲讲的一模一样。
楚征仪面无表情地眨了眨眼睛。
“……我占卜的龟壳和我说,你是极其不愿意主动给我的,所以我去要绝对困难重重,很难得到心中所想,极有可能还是按照天命的规定早早死去……”尉迟珈蓝的眼神维持着一个姿势,望着虚空的一点望了许久,但他已经无法去思考身体疲倦不疲倦的问题了,因为他现在全部的力气都消耗在说出这件事上。
楚征仪也一动不动,没有多加什么动作表情,因为她知道此刻尉迟珈蓝不敢看她,也没有力气看她,她只用听就好,不用花太多力气。
“在进入那片树林之前,或者说去到那边之前,我就已经收集那边的各种信息,也派人打探过。第一步很重要,但我迟迟不敢展开,因为龟甲说我需要谨慎行事,不然将做白用功。我想到你既然一直呆在那树林,可能是不缺吃用、yù_wàng寡淡的,求人办事最怕无欲无求的人,我根本不知道如何打动你。”尉迟珈蓝说着说着就说得多了,但他并不知道自己说得多了,好在有蒲并没有阻止,她也是想听的。
“不过时间原因,我不能再磨蹭了,还是得亲自进去打探。为了解除你可能产生的戒备心,我就……我就变成年龄小、性子孤僻、容易受委屈的人的样子,也就是你见到的尉迟罗。但我在那晃悠了一天多都没有发现不对,心情不免抑郁,一不留神从某个斜坡一脚踩空掉下去的时候,我注意到你靠近了我,眼神没有一丁点的侵略性,而是关心地在看……”
听到这里,本来眼神放松许多、安静在听的楚征仪的视线重新锐利起来。
“大部分动物,听到动静都会跑,可你却关心地看,我其实掉下来的反应快,根本没事,但想继续观察你,就假装摔坏了,待在那里抱住脚吸气很长一段时间,而在那段时间里,你一直没有离开,像是很通人性一样,一直关心地看着我,哪怕天上下了点阴雨,你的皮毛有打湿的可能,你也关心的看着我。这是树林里我能感受到的唯一异常,我就鬼使神差地假装腿脚好了,但因为迷路困顿,又累又不懂找吃的,因为差点累死饿死,晕倒在地。结果证明我的猜想是正确的,你过来救我了,在你过来的时候,我想到了如何得到我想要的办法,就是利用你的同情心……”
尉迟珈蓝说话的时候,情绪都没有了,像是不敢暴露,像是在死死压抑,又像是太过复杂,缠绕在了一起,一丝一毫都不能从身体里分散出来。
可是不管他有没有情绪,他注定还是要被有蒲痛恨。
“讲完了?就这些?”有蒲嗤笑道。
当然还有,后面情绪的变化,逐渐想要照顾有蒲……但尉迟珈蓝即使脑子再混沌,也知道说这些是如何的不合时宜。
然而他还是说出这些不合时宜的话:“但我在和你相处后,我知道我错了……”
“但你还是做了。”有蒲笑着一字一顿地打断了尉迟珈蓝的话,笑意冰冷。
尉迟珈蓝沉默了很久,黯淡地虚弱地解释:“……我并不是都是欺骗,在说起我的事情我的确作假了,但和你相处的时候我的反应大部分都是真的……”
有蒲嘲讽的笑出声:“你的反应是否真实对我有用吗?结果你还不是骗了?”
尉迟珈蓝再次说不出话了。
“我原本救你也不指望得到什么报恩不报恩,但有人伺候着就受着,但你装得太好了,我以为你是真心想要报答的,根本没想到你是来索取的,所以我真心待你,你却这样待我。”有蒲嘲笑着人世无常。
尉迟珈蓝默然不语。
有蒲有些哽咽了,闭了闭眼,轻声感叹道:“你做得太好了,真的做得太好了,如果你稍微想要不骗我,稍微意志不坚定一点,稍微为我着想一点,那你不会是做得那么好的样子……”
尉迟珈蓝微弱的呼吸声凝滞住了。
“呐,我说得对吧?”有蒲的视线凉凉地扫在尉迟珈蓝的身上,讥讽又悲哀地说道,“如果不是这样,你做得哪会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