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设置成了灵堂，加之守灵的人倒显得更加局促了。奶奶安详的躺在水晶棺里，陈、希一遍又一遍的烧着纸钱，泪眼迷离，不曾开口说过只言片语。

祭拜的人三五成群的来了又走，狭小的客厅变得熙熙攘攘。

守灵的时间，陈、希经常常呆呆的望着奶奶的尸体出神，她一直没办法接受奶奶突然离世的事实。奶奶就那么静静的躺着，慈祥的面容没有一丝的狰狞，乍一望去，就像她没逝世前的样子。

都说人死后会在出殡前徘徊在自己的尸身周围，最后看一眼自己的亲人送别自己时痛苦的样子。

奶奶啊！您可曾看到一家人为你哭的痛彻心扉，你又何尝忍心抛弃这一家没出息的人一走了之？你要把大伯和小叔带回正轨的愿望还没有实现，你要他们振奋精神做人的承诺还没有兑现！

当你站在灵堂前，看着这个破落的家庭更加衰败的时候，你又何尝忍心放手归西？

陈、希整日整夜不舍得闭眼，生怕一闭上眼睛奶奶就会消失不见。

两天，仅仅两天的时间。就让陈、希尽情的去看着奶奶的脸，感受着她的存在！

陈、希食难下咽，只是一味的烧纸、流泪、望着奶奶，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

陈、希记得母亲去世的时候，自己还小。那种亲人逝去的感觉早已经变得模煳了，长大后，更不曾经过亲人离世的痛楚，仅这一次，便将她打入了万丈深渊，让她疼痛的那么不知所措。

第二夜接近凌晨的时候，实在忍受不住，陈、希趴在奶奶的水晶棺上睡着了。仅两个小时的时间，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梦里全是奶奶慈祥的笑脸，苍老而温暖的手一遍又一遍的轻抚着陈、希的发丝，陈、希伏在奶奶的双膝，奶奶轻轻的摇晃着她，用沙哑却动听的歌喉重复唱着《在希望的田野上》……

陈、希沉浸在奶奶温暖的怀抱，感受着她身体带来的温度，她便满心欢喜，幸福的不知所措。

可就在陈、希昏昏欲睡的时候，奶奶突然抽身离去，身后像是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奶奶吸过去，她艰难的伸着手臂想要抓住陈、希，睁着惊恐的双眼不断的重复着：

“小希，活着！……小希，开心的活着！……小希，要开心的活着！”

陈、希无助的蹲坐在地，想要伸手抓住奶奶，然而她却越退越远……越退越远。陈、希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煳，她用力的揉着双眼也没办法看清奶奶的脸，她揉出泪了，揉疼了，最后却只看到一个弹珠大小的光点。

“姑娘，起来了，别耽误了出殡的时辰。”

抬棺的人推搡着陈、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从睡梦中惊醒。三四个大男人已经开始忙忙碌碌的准备收棺。

一位年长的大爷打开棺盖，按照当地的风俗，给奶奶做了最后的仪式，随后喊道：

“马上要送走老人了，还有想看老人最后一眼的吗？”

陈、希踉跄的爬到棺头，附着棺沿去触摸奶奶的脸，刚一碰到便被那个老人拉开了：

“闺女，远点，别把泪滴到老人脸上了。”

这是当地的忌讳，陈、希知道，所以她忍着不哭，就为了在奶奶“临行”前可以再次看到她慈祥的面容，抚摸她冰凉却让她心疼的脸颊。

“起棺！”

老人咧开嗓子大喊，室内顿时哭成一片。收棺的人也开始抬起棺盖盖上。

陈、希怔怔的站在原地，看着棺盖一点点的合拢，直到再一次将奶奶禁锢在那一个狭小的水晶棺里，内心再一次崩溃了。

眼泪崩塌，无止尽的蜂拥而出。终是忍不住的扑向棺材嚎啕大哭起来。

陈、希知道，从棺材被抬走的那一刻开始，奶奶将不复存在了，她的躯体、她的灵魂，将永远永远的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奶奶……奶奶……”

求求你们，让我再最后看一眼奶奶，让我再最后一次抚摸奶奶，让我再最后一次喊一声奶奶……

奶奶就这么安静的躺在棺材里，被他们无情的抬出室外，送向那个可以将人烧成灰烬的火葬场。

陈、希踉跄的想要追出去，有人拉了她为她披上丧服……

临近中午的时候，奶奶的骨灰被送了回来。只那么一进一出，奶奶就从那么大变成了那么小，一个棺材变成了一个骨灰盒。

再也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

正午十二点送丧，奶奶的兄弟姐妹很多，所以送丧的队伍浩浩荡荡，吹手们吹出的那些哀伤的曲子让人揪心的难受。

陈、希跟着队伍哭的歇斯底里，嗓子干的让她作呕！她不知道奶奶的灵魂还在不在？她若是看到陈、希为她哭的肝肠寸断，会不会心疼的不想离去？

墓地很快便到了，奶奶入土为安的那一刻，陈、希急的直跳脚。送走奶奶的尸棺是一种绝望，当骨灰回来的时候，仿佛是另一种希望，现在又要将奶奶的骨灰长埋地下，她就在绝望与希望中来回挣扎。

陪丧的人拖着她、拽着她、安慰着她，可她始终没办法目睹着奶奶从那么大变成那么小，最后一无所有。

泥土一点一点的覆盖，小小的骨灰盒很快就消失不见。陈、希想要挣脱开来去看奶奶最后一眼，却被陪丧的两位妇人紧紧的拽着逃脱不得。

入土为安的程序很简单，也很快。当地的习俗是不可以哭着回家的，但陈、希却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哭的歇斯底里。

刚返回楼下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