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她回过神来,清了清嗓子,急忙抛出问题来掩饰自己的尴尬:“你……方才去哪儿了?”
她的窘迫教妘尧眸光一柔,在她脸上虚虚掠过,观她神闲气定,面色红润,也就放下心来,声音不自觉温和了几分,曼声解释道:“我见你修炼入定,怕扰了你,便去外头守着,闲来无事,又砌了一方浴台。”
钟离晴愣然地望着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却更收不住面上的诧异之色,呆呆地反问道:“你是说……你,亲自,砌了一方,一方浴台?”
被她这般质疑,妘尧却也没有半分生气,抿了抿唇,眼中极快地划过一抹笑意,却淡然地抬了抬手,示意她自个儿去看。
“……有趣。”钟离晴故作不屑地嗤笑一声,却迅速站起身,兴致勃勃地走出这间灵晶搭建的屋子,一眼就看到了屋墙背后,同样以灵晶堆砌而成的方形石台。
也不晓得妘尧用了什么手段将灵晶粘合在一起,教这石台从外表上看去依旧晶莹通透,不见丝毫杂质,而石块之间又严丝合缝,没有半点瑕疵,莫说只是用来洗浴的浴台,纵使她说这是一件艺术品,钟离晴也绝不会怀疑。
“你倒是会享受,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消遣么?”心中啧啧惊叹妘尧的手艺,又爱不释手地摸了摸浴台光滑平整的表面,钟离晴嘴上却不肯饶人地讥讽道。
“这方浴台,是予你的。”妘尧摇了摇头,却不敢放纵自己以温和的眼神注视她,只是不着痕迹地凝视着她触碰灵晶的圆润指尖,眸光缱绻,暖意融融。
钟离晴指尖一颤,陡地收了回来,仿佛那温润如玉的灵晶忽地变成了烈烈灼烧的烤架,一分一毫的贴近都会被火舌舔到似的。
“予我?”钟离晴捻了捻指尖,别开脸,不愿教对方见着自己神色古怪的脸——努力想要摆出一副不在意的冷淡模样,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不咸不淡地拒绝道,“多谢妘少主美意,只是,在下须得专注修炼,怕是无暇耽于享乐,只能辜负……”
“非是享乐——药浴能疏通经络,调理体质,有助修行。”妘尧打断了她的话,也没在意她骤然染上薄绯的脸色——就算见到了也只作不知,生怕惹得对方太过羞窘而不肯配合——挥手间,那浴台之中便注满了清澈见底的泉水,水质通透,清冽无垢,更带着一抔泠泠越越的冷淬冰晶,像是刚从雪山中采来的玉髓。
注到大满,又见她随意地一弹指,那灵晶浴台便宛若涂了一层胭脂暖漆,噌地热了起来,而浴台中的泉水也蒸腾起了袅袅的热气。
随后,她又取了一只玉瓶,朝里头滴了几滴清露,盯着水面波纹漾起的圈圈涟漪,漫不经心地说道:“昆仑之泉,万年琼翠,对你的修炼大有裨益……且宽衣吧。”
钟离晴轻轻应了一声,指尖拈起衣结,正要拉开,目光却瞥了一眼妘尧,后者收起了玉瓶,双手拢在袖中,垂眸看着水面,没有朝她投来目光,却也没有回身避嫌的意思。
不知怎的,钟离晴心中便浮起一丝羞意来,衣结在指间绕了又绕,却定不下决心扯开,未免露怯,只好故作惊疑地问道:“过去多久了?我怎么记得,仿佛是受了伤的……”
“无妨,不过才十年光景,之前你触动了阵法,受了反噬,我已替你疏导了经脉,加之你入定修炼,放眼整个仙魔域,进益之快也是绝无仅有。”妘尧拢在袖中的指尖轻轻一颤,面上却是一副从容之态,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此前的凶险。
其实,哪里有这么容易呢?
在钟离晴昏迷的时候,她不知道折损了多少修为,耗去了多少心力,才能将一副几近残破的身子修复得完好如初,乃至更进一步,更别说这些还要瞒着当事人——但她一个字都不会教对方知道。
倘若钟离晴真的解开了封印,想起了那些过往,这才是她最担忧的事。
“你说什么?十年?”钟离晴褪衣的指尖一顿,不可置信地转过头来,却只见到对方逶迤摇曳的衣摆划过一道潇洒的弧线,“妘十三!”
见后者没有回答的意思,自顾自进了屋子,似是不愿搭理她,钟离晴觉得方才自己的羞怯更显得无比可笑,不由气闷地一掌拍在水中——激起的水浪兜头浇来,仿佛无声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索性扯开最后一件里衣,倾身沉入温热的水中,舒适感从肌肤渗透进四肢百骸,冲淡了心中的不悦。
放空思绪,任由灵力贯彻全身,澄心空明,好似进入到了另一重天地。
水温了又热,热了又温,似是被妘尧施了术法,一旦达到临界点就会自动升温;钟离晴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只是觉得随着偶尔感知到的水温变化,体内流转的灵力越发充沛,就好像从涓涓细流汇聚成了江河大川,最后灌溉到了丹田之中,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汪洋。
也有极少数的时候,钟离晴隐约中感觉到了淡淡的视线,却只是浮空掠影般地一瞥,快得仿佛是无意间扫过,并非刻意投诸在她身上。
那目光成了涓流中的一滴,江川中的一束,汪洋中的一捧,久而久之,她甚至已经感觉不到那视